世态炎凉

世态炎凉网络爱情之睡美人作者:漫步黑夜云端    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晃动起来,依依知道是那个在网上让自己牵肠挂肚的恋人上线了。一年多的时间,让依依和这个叫云凡的男人,从相遇,相知到相爱,彼此相惜沉浸爱河。   依依点开对话窗口,温馨的话语出现了“依,想你一天了,终于见到你了!”依依幸福的笑了,但笑容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僵住了。   因为她哭了,对云凡说:“云凡,我想我们的缘分到尽头了,我不能再陪你了

大家好,又见面了,我是你们的朋友全栈君。

网络爱情之睡美人
作者: 漫步黑夜云端 
    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晃动起来,依依知道是那个在网上让自己牵肠挂肚的恋人上线了。一年多的时间,让依依和这个叫云凡的男人,从相遇,相知到相爱,彼此相惜沉浸爱河。
    依依点开对话窗口,温馨的话语出现了“依,想你一天了,终于见到你了!”依依幸福的笑了,但笑容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僵住了。
    因为她哭了,对云凡说:“云凡,我想我们的缘分到尽头了,我不能再陪你了,以后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希望你幸福!”
    “为什么?”“你今天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依依?”头像不停的闪动,看出云凡是心急如焚。
    依依的手在抖,泪不断的滴下来“我要结婚了!不要再想我,你会有属于你的美好生活,我永远会祝福你!”
    不等云凡再说什么,依依已经下线了。云凡不管怎么发信,也没有了回应,他不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也不相信刚刚依依说的每一句话。他要问个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云凡没有上班,每天都守着电脑,但属于依依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过,云凡要崩溃了,他不相信真心的爱情会这样收场,他更不相信如此珍惜他的依依会说那样的话。
    几天下来云凡已是蓬头垢面,再也没有上班的打算了,网络给了他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不想就这样在网络里又失去了,心想:我要去找依依,如果她是有难言之隐,我会原谅她,如果她真的嫁人了,我会祝福她,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恨自己早就该去找依依,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云凡和依依从来都是互相信任的,他就按照聊天记录里的地址,来到了依依所在的城市。他把依依放在空间里的照片印了一张,直接来到当地的一家媒体,把自己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来找心爱的女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接待云凡的人被这件事感动了,他们答应帮云凡找依依。
    云凡焦急的等了两天,终于电话响了,让他去一趟。有了消息后,云凡是又兴奋,又害怕,究竟是什么心情自己也不知道了。
    来到接待室,还是那天接待云凡的人,她对云凡说:“我们找到了依依,可她不想见你,也不让我们对你说见过她。”
    云凡焦急的说:“为什么呀?我大老远来就是为了找她。”云凡停住了,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眼中好象有泪,“你应该诚实的告诉我,我可以不见她,但我要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好吧,我总觉得是应该告诉你,依依半年前得了白血病,半年的化疗并没有控制住病情,反而恶化了,她如果再不能骨髓移植,随时会死,最近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我们从她母亲那里知道,你是她这半年的精神支柱,这半年来她不停的总在许同一个愿望,她希望睡一觉醒来病全好了,她会飞奔到你的怀抱。她不愿意让你知道,因为她坚信你深爱她,你知道了会不顾一切的来。她不想连累你,不想给你负担。依依心里清楚最近自己越来越虚弱,清醒的时候不知哭了多少回,才编造了要结婚的美丽谎言,让你死心,她知道你会难过,但她说在天国也会为你祈福的!”
    云凡哭了,一个男子汉没有半点遮掩,就这样痛哭起来。他想起半年前,依依曾说过,‘不管有什么阻拦,会发生什么,我也要去找你’。可没几天她又说不能来了,不管怎么问她也不说为什么,原来是病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总说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让她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我又做了什么。
    云凡来到了依依病房外,隔着玻璃终于看到让自己朝思幕想的女人就躺在里面,脸色惨白,消瘦,但依然美丽。只是昏迷的依依并不知道。
    这一刻云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风一般的跑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我要做配型,竟管我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
    云凡做了各项相关检查,医生传来了喜讯“奇迹呀,可以做手术,虽然不是百分百吻合,但各项配对指数都很高。小伙子,虽然你们在虚拟的网络认识,也许你们天生就是一对呀!想好了,我们可要准备手术了。”云凡肯定的点头,只是要所有人都不要对依依说。
    几天后,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手术成功的结束了。医生说:“只要没有排斥现象,一切都会好的!”
    自从依依开始躺在病房里的那天起,她就只喜欢一个童话故事——睡美人。不管医生,护士,病友,还是陌生人问起“你是谁呀?”依依都会笑笑说:“我是睡美人呀,每天都在床上躺着,我好想有一天,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把我吻醒,我什么病都好了,我会嫁给他!”
    所有人都被这对网络情侣感动着,依依的妈妈更是喜欢这个善良的小伙,把依依交给云凡她放心。他们觉得应该给这对情侣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让他们开始新的幸福生活!
    一天,妈妈带着依依出来晒太阳,这是术后第一次出屋,依依很高兴,闭着眼睛贪婪的享受阳光的照射,一个影子挡到了阳光,依依眯起眼,看到一个骑着白马穿着白色西服的人在眼前,还有一张帅气的脸,好象见过。但依依马上又闭起眼睛,笑了,心想,太久没有晒太阳了,都出现幻觉了。王子下了白马,吻了依依,然后说:“我的睡美人,还不愿意醒吗?”
徐木匠
作者: guzongxiang 
                                        作者:顾宗祥
    徐文祥是靠山县城郊山口村的一位木匠师傅,人称徐木匠。山口村的徐木匠,不仅山口村及附近出名,连在靠山县城里也有点名气。这位才二十出头的木匠这样有能耐?不是。出名的是他的祖父水车徐和父亲徐独轮。这位水车徐,除了大木、小木、园桶活计外,最拿手的是打造灌田用的木制水车和溪中冲转而提水的筒车。徐独轮更有一绝,除了他父亲传授的手艺,独制了一种独轮车。这种车,木车架、木脚、木轮子,连车轴都是硬木的,全木结构。装上几箩稻谷,几捆劈柴,在乡间小路上推起来“吱吱,嘎嘎”的非常灵活。人们去乡镇、县城,轻的肩背、担挑,重的就用独轮车。你说这位徐木匠——徐独轮能不出名么?加上他们父子俩不仅手艺好,为人和气,人缘好。到了徐文祥已经是第三代了,不管是第几代,反正人们也称他为徐木匠。
    二十五年以前,山口村大路的对面山坡上是一大批松树的松树林,林中的一颗大松树上发出“笃…笃…笃!笃…笃…笃!”的声音。是一只啄木鸟在树上啄虫吃。这时,一个十多岁的农家孩子,端起打鸟的砂子枪瞄准了,他还不懂得这是一只益鸟,“啪!”的一声,鸟从树上掉下来,农家孩子兴高采烈地捡起死鸟走了。鸟死魂飞,立即被阴曹地府的收魂小鬼收去,飞禽司司长与轮回司司长合计,此鸟为阳间杀虫超数,转入人胎出世,报阎殿备案,不必殿审,直接送发送司黄婆发送。黄婆受理,见是一只小鸟,只用一只小杯,盛黄婆汤令其啄上三口,一巴掌将其拍过了阴阳界,口中说:“去吧,好自为之!”
    山口村,徐独轮的家里。徐独轮在家里守着她妻子,已有一个多月了。因为妻子怀孕,已近十月临盆。这天晚饭后,妻子说肚子有痛,徐独轮把接生婆请到家里一起守候,妻子只是痛一阵,缓一阵,已到下半夜,尚未生下来。妻子痛过一阵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她见到了一只乌黑的鸟儿向家中飞来,飞进了家,飞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惊醒,接着是一阵剧痛,痛得她大声呼喊,“哇!哇!”孩子生下了,是一个胖小子。徐独轮非常高兴,有儿子了!
    儿子满月了,得起个名字。妻子讲述了临盆前的梦,于是起个乳名叫阿鸟。阿鸟八岁那年徐独轮的妻子病故。徐独轮觉得做木匠太辛苦,希望儿子将来成为一位文人,给儿子起个大名叫文祥,并送入私塾读书。八年过去,儿子已经十六岁了,发现儿子非常贪玩,捕鸟养鸟,对鸟类特别钟爱,对读书却不用心。无奈之下,想到自己快近知天命之年,决定让儿子学家传手艺。先学“园桶”,“园桶”是木匠活其中一个专业,是制作园形的桶状用具,如脚盆、水桶之类。这天,他带着儿子一起下了两只制脚盆的料,一起用弯刀劈围板、搁尺刨围板,一起锯配底料板、划线、上贯钉等,直到一只脚盆做成。第二天他出门去上工,叫儿子在家用留下的料试做一只脚盆。到晚上收工回家一看,做脚盆的料原封未动,找儿子责问,儿子却说:“我怕做不好浪费材料,所以先做了一个小的试一下。”“那个小的呢?拿来我看。”徐独轮生气地说。徐文祥笑嘻嘻的提着鸟笼来到父亲面前,小心地从笼中取出小盆,徐独轮接过仔细看,这小盆不但有模有样,里外合缝,且做工精细,确实无话可说。他知道做这小盆可以说比大脚盆难度更大。看到盆内尚有粮食粒,就说:“你又用粮食喂鸟了?浪费!小心什么时候我把鸟放了,明天一定要把大脚盆做好。”徐文祥知道,父亲不会放鸟的,做了个怪脸,提着笼子又去玩鸟了。徐文祥早就想做一个装鸟食的小盆,就是不知如何着手,昨天父亲教会了他,于是立即动手做。大脚盆晚点做吧,对付父亲只需找一个借口就行,最多骂两句。十八岁那年,有媒婆来提亲,徐独轮说儿子还小。二十岁,又有媒婆来说媒,徐独轮征求儿子意见,徐文祥说:“我手艺还未学好,不谈此事。”徐独轮想想也对,又谢绝了。怎么几次都是媒婆来提亲呢?这是因为当地有这种风俗。男方可以请媒婆到女方提亲,女方也可以请人到男方提亲。加上徐独轮是几代木匠世家,在当地人看来手艺人家是不错的。富裕不足,温饱有余。徐文祥二十四岁了,那天,他要父亲请人去梅家提亲,女方的父亲是梅大汉,姑娘名叫黑妹。徐独轮怎么会不知道女方的情况。对儿子说:“不合适。那个叫黑妹的姑娘人倒不黑,就是右边脸上有一块银洋大的黑色胎记,很难看。今年二十四岁,岁数也太大了。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怎么,是不是去年到她家去上工你就看上了?还是张媒婆来家里跟你说了什么?”徐独轮问儿子。徐文祥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却又使他回忆起一年前发生的事。
    那天,父亲带他一起去梅家村上工,梅家村与山口村相距五里路,算是邻村了。父子俩在梅家村上工数天,最后一天是在梅大汉家里。梅大汉家的活不多,修整一只打谷用的稻桶和一只喂猪用的食盆。梅大汉要去田里干活,嘱咐黑妹招呼两位师傅。徐独轮负责修整大稻桶,叫儿子修理猪食盆。黑妹在一旁侍候,不时的替父子俩茶杯里添水。见徐文祥干活汗流满脸,她就递上了布巾让他擦汗,徐独轮的活件大,在院子里,儿子的活件小,在厅前门口做,黑妹端一只小凳坐在旁边看。徐文祥看看黑妹,心想:这姑娘身材长得挺好,人也热情大方,要是脸上没有这块黑记该多好。黑妹呢?她觉得眼前这位小师傅身材魁梧,长相不错,又有一门手艺不知哪一位有福气的姑娘与他相伴。想到自己是一破相之人,就觉得想这些毫无意义。这时,她发现小师傅正在看她,脸一下就红了。徐文祥也觉察到了姑娘的细小变化,自己老是看人家,多不好意思,于是无话找话地问:“你叫黑妹吧?”
    “你怎么知道的?”黑妹反问。
    “听人家说的。”
    “人家一定跟你说,梅家村有个很丑的女孩子,是么?”
    “不,不……不是的,”徐文祥连忙解释:“你长得不错。当然,如果没有这点黑记就更好了,你根本不丑。”
    “小师傅取笑了。”黑妹说,说着起身把徐文祥喝的茶杯端了过来。
    徐文祥双手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
    “你休息一下,我要准备午饭了。”黑妹说完去厨房做菜,但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徐文祥在吃中午饭前已将猪食盆的底换上了新的完了工,叫黑妹过来看。黑妹过来看了一下,很满意,又端来四脚松动的长板凳对徐文祥说:“马上吃午饭了,你休息一下,下午再修不迟。”
    下午,徐文祥修凳子,黑妹还是在一旁看。
    “你老是看着我做事,怕我贪懒么?”徐文祥开玩笑说。
    “哪里,我是在学你的手艺。”
    “学会了吗?”
    “学会了一点点。长凳脚松了,用一块小木片削尖打进去就紧了。要是早知道,我也会。”
    “还有呢?”
    “还有么?下面那根横条可能也松了,换一根新的装上就拉住了凳脚。”
    “不错,不错!是一个聪明的徒弟。”徐文祥打趣地说。
    “我真想学你的手艺,可惜我是个女的。”
    “不瞒你说,我母亲也会木匠活,以前在家里常帮我父亲做事。”
    “真的?”
    “真的。你觉得奇怪吗?不过她从来不去上工,只在家里做些轻快的木匠活。”
    “不奇怪。你母亲现在还做不做?我去拜她为师。”
    “唉,人不在了,要是还在就好了。”徐文祥叹息道。
    “怎么,你的母亲也没有了?”黑妹沉默了,两人谈话也停止了。
    傍晚,徐文祥修好了两条长凳,还给父亲做了一会助手,稻桶也完工了。大凡老手艺人,会计算时间,手中的活件时间比较宽松,做时手下也会宽松,恰到好处地到该收工的时把工件做完。当手中活件时间比较紧,他手下也会抓紧,尽可能在该收工的时候把工件完成。能当天做完的决不拖到第二天使东家满意。
    晚饭后,结算了工钱,父子俩背上工具回家,黑妹父女送他们到大门口。
    到家后,父亲洗漱完毕早早地休息了。他毕竟年纪大了,干了一天的活。徐文祥也躺在床上但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想白天的事,他在回忆与黑妹的谈话。黑妹的身影老是在他的面前挥之不去,黑妹说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地重复:“我真想学你的手艺……我拜你母亲为师……”我到很多人家上过工,见过不少姑娘,也曾有过说笑,从来没有这样过呀,难道我喜欢上了她?难道有缘份?她确实使人喜欢,脸上这块黑疤也确实影响了她的美,要是没有该多好……不知她多大了?不知她是否有了人家?……怎么不问她呢?唉!是胆小还是不好意思?该睡了,明天还要去上工。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想不想都不行。想得有点头痛了,直到拂晓前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上,还是父亲将他唤醒,得知儿子昨晚没有睡好,叫他不要去上工,在家休息。父亲上工去了。徐文祥仍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窗外的一棵大桃树上传来了“笃……笃……笃,笃……笃……笃”的声音。徐文祥听见了,隔着窗户说:“别瞎折腾,这树上根本没有虫子。”
    “有,这里有条大懒虫。”鸟儿说。
    徐文祥听到鸟儿骂他,不怒反笑说:“别闹,我一夜都没有睡。”
    “人家也一夜没有睡。”鸟儿说。
    “谁?”
    “你的小花妹子。七哥哥,难道你忘了花妹子?”
    “花妹子?”徐文祥从床上跳起来,“花妹子怎么啦?”
    “在你出事的当天,花妹悲痛万分,向着你出事的那棵树上一头撞去……”
    “花妹子受伤了。”徐文祥叹息道。
    “何止受伤,她跟随着你一起走了。”
    “她也……”
    “是的,但所幸的是,以后与你同年转胎人间。”
    “她现在在哪里?”徐文祥着急地问。
    “你昨天已经见过了。可惜的是,撞树时脸上留下的伤痕没有退去。”
    “你说的是黑妹?”
    “对,就是她。是父亲要我来告诉你的。父亲说,你出事时,咽喉中被砂子枪打进了数颗砂子,黄婆汤根本无法咽下,所以我们家属的言语不仅能听懂而且还能说的。对上世的事应该还记得。”
    “你父亲是怎么会知道这样多?”
    “父亲是老二,是你的二哥,他在曾祖父的传授下已修练得道,阳间,阴府的事都瞒不住他的。别睡了,快去找她。叔叔,我走了。”鸟儿拍着翅膀飞走了。
    徐文祥立即起身,洗一把脸,早饭也不吃,就往梅家村跑。
    梅家村,黑妹正在打扫院子,父亲到田里放水去了。院子的大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个老太婆,“姑娘,讨口水喝行么?我去县城办事,走路口干了。”黑妹见是一位老人,端来凳子让她坐下,接着就端来一大碗冷开水,送给老太婆喝。
    “好姑娘,你的喜事来了。”老太婆说。
    “婆婆,我有什么喜事?”
    “你两眼发红,昨晚一定没有睡好。你想的人马上就到,人家也一夜没睡好,要好生接待。”
    “婆婆,你……”黑妹正要责怪老太婆生生疏疏的就随意开玩笑。眼前一阵风吹过,黑妹一眨眼,老太婆就不见了踪影,抬头察看,只见院子上空有一只大鸟拍拍翅膀往树林方向飞去。
    黑妹被惊呆了,这老太婆?这鸟?是神仙么?
    就在这时,院子门又被推开,进来一个人。
    黑妹一看,果然,小师傅来了。
    “小师傅有事吗?”黑妹腼腆的问。
    “我工具箱少了一样工具,可能昨天忘记在你家里了。”这是他路上想好的理由。
    黑妹看到,这位小师傅的两眼果然也通红,看来这位婆婆没有说谎。
    于是说:“院子我刚才整理过,没有发现什么,你自己找吧。”说完,红着脸转身往屋里走去。
    “黑妹,”徐文祥见黑妹走开,把她叫住。
    “做什么?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喝茶。我……我……我是来看看你的。”他终于大着胆子说。
    “我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老想着……经不住想来看看你。”
    黑妹的脸红到了耳根:“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难道我的黑脸还没有看清楚?”
    “你这是受伤留下的疤痕。”
    “不,是娘胎里带来的。”
    “我的小花妹是受伤留下的疤。”
    “受伤留下的疤与我的黑记不一样。”
    “一模一样。”
    “真的?她现在在哪里?”
    “已经不在了。”徐文祥伤心地说。
    “她是你的亲妹子?”
    “是表妹,是未婚妻。”
    “哦!你的未婚妻脸上也同我一样难看。”
    “你不知道。如果你一旦真心喜欢上这个人,就不会觉得难看的。”
    “为什么?”
    “人们不是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明白了,你是怀念你的表妹前来看我的。”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确实怀念表妹。昨晚梦中我的表妹说,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我看你一夜没睡好,现在还在说梦话。”黑妹说。
    “是的,昨晚我是没有睡好,一直在想你。我知道是喜欢上了你。”
    “我真的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人喜欢我。”
    “有的,我就是。”
    “你先回去吧。待你脑子清醒了以后,冷静地想一想再说吧。”
    “我还会来看你的。”徐文祥勉强地离开了黑妹家,黑妹也送他到门外。
    小师傅走了。黑妹感到了无限的惆怅。他真的是我要等待的人?他真的喜欢上了我?那位神仙般的婆婆跟我说着玩呢?还是说真的?他对他表妹的真情是千真万确的,我不是他的表妹,只能说有些像他的表妹。所以让他冷静地思考以后再说是对的。否则凭一时的冲动,以后后悔了就更不好办。是的,如果他真的有心于我,他还会来的。万一他又来了,我该怎样对他说……无限的思绪,产生了无限的问题,答出了无限的答案,留下来仍有无限的疑问……
    是啊!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徐文祥离开黑妹家,一路上感到了高兴和满足。今天终于当面向她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没有明确的表示接受,但也没有拒绝。只要我真情对她,她一定会答应的。
    这以后,徐文祥一有空闲,就跑去看黑妹,那怕是没有说出一句话,见一下面也很高兴。
    这天,徐文祥来到黑妹家,黑妹正在劈柴,他接过劈柴刀,帮黑妹劈柴,隔一会,黑妹端来茶水让他喝。
    “文祥哥,休息一下吧。劈柴是很累的。”黑妹说。
    徐文祥听了,心里甜蜜蜜的:她已不叫我小师傅了。称呼一改,无疑亲近了很多。
    “我们的事,你告诉了你阿爸没有?”徐文祥笑着说。
    “没有……我怎好对阿爸说。这样的事,要你说才对,男孩子脸厚。”
    “我……我有点怕。万一他说一句不行,不就完了。”
    “怕什么?我估计阿爸会同意的。”
    “真的?”
    “不过现在不行,因为我母亲过世还未满周年。要到明年五月才行。”
    “好喽,明年五月我来提亲。”徐文祥高兴地说。
    “傻子,明年当真你自己来说?”
    “啊!可以请人来说,对了吧?”
    黑妹欣慰地笑了。
    柴已劈完,徐文祥告别回家。
    这以后,徐文祥仍然隔三岔五的跑去看黑妹。扳着手指算日子。进行着倒计时。终于等到了五月初一,没想到跟父亲一说,父亲坚决反对。当然徐文祥也估计到了父亲不会同意,所以只是平静地笑笑。待父亲上工去了,他急忙到张媒婆家里,当时给了一个红包,要她当天去梅家村提亲。现在,徐文祥一边在家里做工匠活,一边哼起了小调。只要黑妹的父亲答应下来,婚事必定成功。父亲么,慢慢的说服。
    傍晚,黑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按照约定,文祥哥的家里今天会托人来正式提亲,可到现在还不见来人,从上午起,她一直在等待,甚至到大门口亲自去看过几次。发生了什么事?是没有请到合适的媒人?是文祥的父亲不同意还是文祥自己变了心?如果是某种客观的原因,文祥也应该亲自来说一声。难道真有不好说的原因吗?晚上黑妹心事重重进入了梦乡,梦中,她见到了文祥来跟她说,他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要她耐心的等一段时间,接着是她到了某地某村子里喝喜酒,新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新郎竟是文祥哥。她不知道为什么酒也不喝了,伤心地往家跑,边跑边哭,呜呜的哭出了声。
    “黑妹,黑妹,你怎么了?”父亲大声地说。将她从梦中喊醒过来。
    “没有事,爸爸。我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些了。”黑妹回答道。
    “好些了就好,明天我请三婆过来给你瞧瞧。”
    第二天一早,梅大汉起来了,见女儿尚未起床,自己亲自弄饭吃,匆匆吃完。不惊动女儿,就出门去请三婆。三婆是这里附近的土医生。三婆家在下水湾约有十里路程,个把小时能到。大约只走了二里地,迎面来了一老妇人,近前看,原来就是三婆。
    “啊哟,是三婆呀,这么早去哪里?”梅大汉说。
    “我去山口村看一个人,人家昨天下午来约好的。你怎么也这么早?”
    “我也是去请您的。我家里的黑妹昨晚有些不舒服。”
    “那好,反正在你家门口过。先瞧瞧你家的姑娘。”
    “好,好,那就多谢了。”梅大汉接过三婆的药箱,还挺重的,带三婆往家里走。药箱内无非是一些治疗头痛脑热的伤风感冒药,,或是顺气化食消炎的肠胃药,再不然还有一些治疗疥疮、消肿、化脓止血药。有的做成了丸子,有的研成了粉末,有的配成了药液,全都是中草药。当然也少不了一套针炙、火罐之类的用具。
    到了,黑妹躺在床上,经一夜的折腾,黑妹真的有些不舒服了。口干舌燥,头脑发涨,昏昏沉沉的。三婆来到床边,给黑妹按脉,并吩咐梅大汉去烧一大壶水。等下要用。梅大汉应声而去
    “姑娘,认识我吗?”三婆问。
    “认识,三婆婆。”黑妹说。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黑妹又辩认了一下,摇摇头。
    “姑娘,一点小事竟弄成这样子,一夜没睡好,两眼都哭红了。真是的,一个哭,一个笑。”
    “谁笑了?”
    “徐文祥呀,他开心地在等待媒婆的回音。”
    “他当然笑,他另找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没有的事,除非你在梦中见到。”
    “那为什么未见提亲的人?”
    “徐文祥找好了提亲的人,”三婆说,“媒人对你很熟,怕他父亲不知道这回事,要问过他父亲以后才会来你家提亲,没有其它原因。”
    “是这样。”黑妹放心地说。但转念一想,不对。文祥哥怎么不告诉他父亲呢?
    “婆婆,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是张媒婆告诉我的。”
    “那么一定是文祥的父亲不同意了?”黑妹自言自语地说。
    “姑娘你先不要着急,我这里有药,你用了,一切会顺利解决的。”
    “让我吃药?吃药对这事有什么关系?”
    “ 不是叫你吃药,我这里有一包药,今晚抹到脸上,明天早上洗脸时,你脸上的黑记便会褪去。然后,你就去文祥家里,送一件什么木器请他修理,徐文祥的父亲见到你后,就会百分之百的同意这门亲事了。他们问起你来,就说是一个过路的郎中治好的。”
    “你不是叫三婆吗?”黑妹问。
    “别问这么多了。”三婆拿出一包药粉,说:“要用麻油调成糊,睡前抹到脸上即可。我是谁,你以后会知道的。”
    黑妹收起药粉,梅大汉端来一盆热水,三婆向盆里加入一些药粉说:“这盆水洗头、洗脸,你一身不舒服全会好的。”
    三婆说完就告辞了。梅大汉要付医药费,三婆说什么也不接受。到了大门口,三婆向黑妹招手,轻轻对黑妹说:“你要依我说的做,我已是第二次给你帮忙了。否则我以后不来了,如果你听话,一年后我还会来的。”
    黑妹一切按照三婆的吩咐,用热水洗完头,洗完脸,顿时觉得一身轻松。到镜前梳头,发现头发更加乌黑发亮,脸色更加红润、白嫩。只是这块黑记尚在。晚上睡觉前将麻油调好的药粉抹到脸上,那块黑记处还多抹一层,睡在床上想到白天的事,这位婆婆明明是下水湾的三婆,她怎么说不是呢?还说是第二次给我帮忙了,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是这个婆婆,一眨眼就不见了的那个婆婆?是神仙!今天她变成三婆来我家。是的,一定是神仙,这样我脸上的黑记一定会褪去的。
    徐文祥,接连两天在家里等媒婆的消息。就是不见张媒婆。难道梅大汉不同意?难道张媒婆没有去?他决定今天去梅家看看,或者干脆自己向梅大汉提亲,来一个自我保媒。可是父亲因家里接了几件活,不去上工,还要他帮着一起做。他想抽空跑一趟都不行,来回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心里干着急,也没有心思做事。跑进前厅喝茶,一会跑到大门口看看,看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无意中竟发现有一个女孩子往村里走,等一下再看,这姑娘的身影有点像黑妹,再近了,原来不是黑妹,揉揉眼睛,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手里提着一只猪食盆。徐文祥没好气的想,这种时候,又来一个生意,岂不是更没有机会溜了?直到姑娘走到身边:“文祥哥,这只食盆又漏了,帮忙修一下。”
    “你是?”
    “我是黑妹。我的记号没有了,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徐文祥有些愕然,想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又不敢。
    黑妹直往门里闯,徐独轮听到了,过来看究竟。
    “大叔,这个食盆又漏了,要修一下,你看他拦着不让进来。”
    “没……没有呀。”徐文祥结巴地说。
    “你是大汉家的女儿?”徐独轮问。
    “是呀,我家来了一个过路的郎中,用药在脸上一抹,黑记就没有了,现在连我阿爸都不认识我了。”
    “好,好,姑娘,食盆放在这里,下午修好了,我叫文祥给你送过去。”
    徐文祥捧来一杯茶请黑妹喝,并悄悄地问:“前天,张媒婆来你家没有?”
    “没有,说话不算数的人,我才不理他呢!”黑妹说完又对徐独轮说:“大叔,那我就先回去了。”匆匆地离开徐家回去了。徐文祥呆呆地站在门口。徐独轮见儿子站在那里就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食盆修好,下午给人家送回去。省得姑娘家跑来跑去。说来也怪,这姑娘怎么说变就变?”“这张媒婆不是好东西,前天我给她说好要她去梅家提亲,她居然没有去。”徐文祥嘟囔着说。
    “是我叫她不要去。谁知道这种黑记也能治好。我明天叫张媒婆去提亲。”
    “现在你同意了,人家不同意了,她刚才说,再也不理我了。”
    “你下午送盆去向她解释一下,把责任推给我,要好好说,要哄,女人耳朵软,姓哄。”
    徐文祥觉得也只有这样了。备料准备修食盆,父亲发话了:“不要修,干脆给做一个新的。”
    提亲的事,很快就解决了。但张媒婆也下了苦功。前后跑了十几趟。真所谓媒婆乖跑断鞋。开始是梅大汉推托说,要跟女儿商量。因为梅大汉曾托张媒婆为黑妹说亲,她居然给说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丧偶的二回亲。把黑妹娘气得差点把她轰出门。现在这门亲是满意,但要摆摆架子,拖拖她。再说呢,黑妹也有气。文祥哥给了红包叫你来提亲,不来提,害得我多难受。于是说:“要考虑几天后再说。”以后又说:“要了解一下徐家的底细等等……”一次次跑来跑去梅家不冷不热,既不就应承也不推辞。直到徐文祥急了,跟着张媒婆一起到梅家提亲。回来的路上,徐文祥因为高兴跟媒婆开玩笑:“你以后给人家说媒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一出马便成。”
    其实这次到梅家,徐文祥根本没有跟梅大汉说一句话,一到梅家就跟黑妹两人到大门口的树底下说悄悄话。梅大汉当场拍了板,三天内过聘礼。婚期么,五月来不及,六、七月天气太热,八月中秋团圆节最好。庚帖可不换,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婚事定下后,徐家开始忙起来。徐文祥留在家中做新房中的家俱,如新床、梳妆台、桌椅等。徐独轮只好一个人去出工。已到花甲之年,体力早已不济,虽然儿子几次叫他不要去上工了,可徐独轮还是硬撑着。想想儿子就要结婚,等有了孙子时再休息抱孙子。
    那天早上,早饭后背着工具照常去出工,走在山路上,突然一阵头晕,跌倒在地,并顺坡滚了下来,幸亏上山干活的乡亲发现把他背回家。从此一病不起。不要说抱孙子,连拜高堂也没等到就走了。
    徐文祥真的有些乐极生悲。一位又当爹又当妈的父亲去世,使他悲痛万分。好的是村里一位大叔,他是独轮的至交,自告奋勇替他主持一切,后事办得非常像样。黑妹不便出面,梅大汉也多次跑来帮忙,劝慰女婿。按乡俗,婚事只好推后了,另择吉日。
    百日过后,徐文祥已从悲痛中解脱出来。附近的乡亲知道情况也没有人送活来做。很想去黑妹家看看,觉得孝子串门非常不便。于是想到新房家俱已基本做好,这厅中香案是祖父手上做的已很旧,便决定重做一套。那需要一根很长的木料。
    这天早上,徐文祥带着工具上山了。顺着迂回曲折的山间小路,来到树林边。这里空气清新,有种特别亲切感。擦一把汗转身向山下望去,这边是山口村,那里是梅家村,两边村中都升起了袅袅炊烟。乡亲们都已起来,都在做早饭了。黑妹不知道在做什么?
    太阳还没有出来,树林中还有些阴暗。徐文祥踏着树林中落叶铺成的松软的地毯,进入林中。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得不停。徐文祥想起了当年就是在这林中生活,常与小花妹一起玩,唱着歌儿在林中飞来飞去互相追逐。多么自由,多么幸福。小花妹一身乌黑发亮的羽毛,在背和翅膀点缀着白色的斑点,大家都叫她花妹子。玩累了,停在树桠上休息,饿了捉虫吃。花妹子捉虫能力差,自己常帮着她。有时候捉到一条虫故意叨在嘴上给花妹吃,嘴碰嘴的——亲嘴呢。想到这里,徐文祥开心地笑了。一边想着往事,一边在林子物色合适的木料。已经转了几圈,都没有相中。不是材质不行就是长短、粗细不理想。最后终于找到了一棵比较合适的树,他绕着树转了一圈,准备动工具了,树顶上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妈妈出去了,家要被毁了。”徐文祥抬头望去,从树顶往下的第二批枝叉中隐藏着一只鸟窝。听叫声,是一只大的山雀窝。徐文祥为难了,这一批林中唯一一棵合适的树上却有鸟窝,窝坏了,鸟儿可以重建,但窝中的小鸟岂不是要遭殃?即使没有小鸟,我也不能为了搞好自己的家去拆人家的屋呀!只有放弃。到后山林去恐怕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再去吧。徐文祥对着树顶也“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意思说:“不要怕,我不砍了。”
    徐文祥上了一趟山,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心想,今天算是爬山玩,很有意思,山上确实比村子里好玩多了。他想起了山雀,知道这种山雀个头很大,飞得快,喜欢群居,出去觅食,也是成群的。食性很杂:虫子、粮食,甚至腐败的动物都吃。更有意思的还会逗蛇。一只山雀在田野见到了蛇,会群起而攻之。一群山雀有时轮番攻击,一只山雀以最快的速度往蛇身要害处啄一口飞开,另一只山雀又从另一方向飞来啄一口,把蛇折腾得筋疲力尽,满身伤痕,及至死亡。然后一起飞走。它们不吃蛇肉,为何群起而功之,理由很简单,蛇会上树掏它们的窝,吃蛋和小鸟。人们表面来看,像是逗蛇玩,其实是报复行动。
    今天,徐文祥又起了个早,准备去后山伐料。正背起工具准备出门上山,扑楞楞地飞来一群山雀,停到院子的围墙上大叫:“徐木匠,徐木匠,后山有只虎叨羊,你吃肉来我吃肠……”一遍一遍,不停地叫。
    “喳、喳、喳”——知道了。徐文祥回答鸟儿。山雀哄哄的一声全飞走了。徐文祥正是要去后山。就像没事一样的向后山走去,上了后山的半山腰,果有一只躺在血泊中的山羊。心想鸟儿没有跟他开玩笑。于是背着山羊回家。到家后急忙将山羊剖开、剥皮。理出干净的山羊肉,羊肠及内脏等剁成小段小块,用一米筛盛着放到屋顶上,供山雀们享受。羊肉太多,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左边山大叔,右边刘大婶送一点,割下一条大腿托人送去黑妹家,最后把剩下的羊肉烧熟。大半天时间过去了。
    到傍晚,想起了放在屋顶上的米筛,察看,羊肠内脏吃得光光的。心想这群山雀的胃口也挺大。将米筛洗净放好。
    第二天,第三天,有人送来木匠活。徐文祥就在家里做活,心想等空闲时再去后山。第四天早上,那群山雀又飞来了,又是大声叫“徐木匠,徐木匠,后山有只虎叨羊,你吃肉来我吃肠”
    “喳,喳,”——好喽。徐文祥回答后,山雀飞走了。
    徐文祥想,又一只山羊,怎么办?其它工具不带,只要一把尖刀,在山上剖开,内脏划碎留给山雀吃,另带一根绳子,把羊背回家。急匆匆的往后山走去,此时,村子里还是一片肃静,乡亲们尚未起床呢。
    徐文祥赶到后山脚下,山路口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顺手捡起来原来是一个出门人装银子的背褡,见是空的,正准备丢弃,周围突然冒出几个抡着砍刀和棍棒的大汉,一下把他按倒在地并迅速地反绑起来。
    徐文祥被带到靠山县衙的大堂上,公差将徐文祥带去的绳子,装银子的背搭和带有血迹的凶刀呈给县太爷过目。捕头向县太爷禀告:“后山脚下谋财杀人的凶手带到,请老爷定夺。”
    “升——堂——。”
    徐文祥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在堂前:“大人,冤枉啊!”
    “大胆刁民,杀了过路客商,谋财害命还不从实招来!”
    “小人哪敢杀人?实在是冤枉。”
    “你凌晨呆在后山,被抢银袋还在你手中,分明是将银子收起,丢弃空袋,更何况作案的绳索和作案凶器俱在,还能抵赖么?看来不动刑你是不会招的,来人,给我打八十大板!”
    此时县太爷旁边的师爷向公差们摆了一下手。虽然徐文祥已被按倒在地,板子尚未落下,吓得徐文祥闭上了眼睛,心想这回完了。
    师爷是附近村庄的人,对徐独轮一家几代都很了解,这个小工匠不大可能杀人。在县太爷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意思是仔细地问一问再打。
    县太爷想想也对,是凶手不怕他不招,不要错打了好人。
    “徐文祥,我来问你,这样早你去后山做什么?”
    “大人,我去捡一只羊。”
    “后山哪来的羊可以捡?”
    “是一只被老虎咬死的羊。”
    “笑话。你怎么知道有一只被老虎咬死的羊?”
    “是山雀飞到我家里来告诉我的。”
    “无稽之谈。鸟儿怎会说话?你如何又能听懂鸟儿叫什么?一派胡言,给我打!”
    徐文祥又一次被按倒在地。
    师爷对徐文祥的供词也感到奇怪,此时,县太爷坐椅的背后隔着布帘有人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知道夫人听审来了,于是把耳朵靠过去,听听夫人的意见。这夫人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县太爷又来了精神。
    “好,八十大板暂记下,徐文祥真的是山雀告诉你的?”
    “真的,大人。”
    “你能听懂鸟语?”
    “是的。”
    县太爷与师爷如此这般地耳语一番。
    跪在堂前的徐文祥由于惊恐,一直没有注意。现在他发现了大堂门口的墙上来了许多的山雀,“叽叽,喳喳”的,干什么,在叽笑徐文祥:“好吃鬼,徐文祥,一人独吞一只羊,活该吃苦头。”隔了一会师爷端来一盆米饭,向山雀落脚的的屋上和墙头撒去。山雀不骂徐文祥了,都争着吃米饭,一边吃一边还是“叽叽,喳喳”的叫。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徐文祥,你能听懂鸟语,现在这些鸟在叫什么?快说!”
    “大人,鸟儿在说,米饭好吃太咸了,米饭好吃太咸了。”
    县太爷,师爷惊奇无比。看来这个徐文祥真的懂鸟语。但县太爷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可是一件人命案,人命关天,万一他是蒙的,岂不是让犯人侥幸漏网。于是进一步审问:“徐文祥,你能叫这群鸟儿回去么?”
    “大人,我只能试试看。”
    “从快试来!”
    徐文祥学起了鸟儿的叫声:“叽叽,喳喳”的叫了一会,一群山雀一起飞走了,真的鸦雀无声。
    发现山雀真的都飞走了,县太爷更加惊奇,好奇心起,加紧问:“你向鸟儿说了些什么?”
    我是这样说的:“山雀哥哥们,上次那只山羊的肉是我吃了,山羊的肠子和内脏,我用刀剁碎用米筛装好放在我家的屋顶上,我没有独吃,你们没有吃到,这是我的错,我以后会补还给你们一副羊内脏的,大人要我请你们先回去。我一定说到做到。”
    “唔?上次一只羊是怎么回事?”县太爷问。
    “大人,上次一只羊也是山雀来报讯的,它们说后山有一只被虎咬死的山羊,要我去弄回来,羊肉归我,内脏给它们吃。我都照办了。”
    “你一个人吃了一只羊?”
    “我将羊肉分送给一些亲戚和乡邻,自己只留下一部分。”
    “班头,快去山口村调查此事,看是否有乡邻吃了他送的羊肉。”县太爷当堂下令。
    “不必去调查,大人,我就吃了徐木匠送的羊肉。”从大堂门口围看的人群中走出一个老汉来——山大叔。
    “我也是”又进来一位老大娘——刘大婶。
    原来,山口村的乡邻听说徐文祥被抓去了县衙,很多人都来看个究竟。
    “那么尖刀上的血从何而来?”
    “大人,刀上的血迹可能是割羊时留下,小人忘记没有洗净。”
    “杵柞,验刀血。”县太爷吩咐道。
    杵柞拿起血刀,先仔细察看了一下,然后用鼻子闻了许久:“是羊血。大人。”
    “何以见得?”
    “羊肉、羊血有一种特殊的膻味。”
    县太爷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与师爷对视了一下,师爷点点头。
    “徐文祥,此案疑点多多,本县暂时先放你回去,在本案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你不可出远门,以保证本县传你时随传随到。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人。”
    徐文祥起身,向县太爷作揖,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因为跪得太久。又受了几番惊吓。这时几位乡邻进来,一起扶着他走出了县衙。
    但离开县衙不远,一行人又被人拦住,拦路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呔!好个徐木匠,你就这样走了吗?”姑娘扳着脸说。
    “姑娘还有何事?”徐文祥惊恐地说。
    “你知道是谁帮你排除了嫌疑的吗?是我。”
    “小人多谢姑娘了。”
    “什么小人大人的,我又不是县太爷,我只是县太爷的女儿。是我和母亲在堂后听审。我想出来的主意,米饭中拌盐给鸟吃。这不让你解脱了干系。否则八十大板跑不了。你不该谢我吗?”这时姑娘已转为笑脸。
    “是该谢的。大小姐要怎样谢呢?”徐文祥问。
    “好说,你以后有空来县衙教会我如何听懂鸟语,如何对鸟儿说话。”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不来教我,我只要想个主意,保证又把你传来。”
    姑娘说完就自管走了。
    “你想得倒美。我也想学呢,学得会吗?”一个年轻的乡邻说。
    回家的路上乡邻们议论纷纷。
    那位老汉说:“文祥呀,看来是那群山雀没有吃到羊的内脏对你报复。”
    “是的,大伯。”
    “那也太恶作剧了。”另一个村民说。
    “不,不,是我没有处理好。如果等它们来了再端出去,它们就吃到了。”
    回家后,徐文祥情绪低落,也不想做事,第二天梅大汉得到消息与黑妹一起过来看望。按规矩,黑妹是不宜来的,但她坚持要来。黑妹是一路上哭着来的,一进门就拉着徐文祥问:“挨了板子了?”徐文祥摇摇头。
    “有的说八十大板,有的说打了二次一百六十大板,不打死人么?”黑妹说。
    “一板也没有打。”徐文祥说道。
    “真的吗?”
    “真的。”徐文祥勉强地对黑妹笑笑说。
    “还笑呢,吓死人了。”黑妹责怪地说:“以后山雀叫你去捡金元宝你也别去。”
    “我很想过来看看你们,人家说定了亲不好去。”徐文祥说。
    “我不信这套,你随时来。我倒想你一个人不方便,搬到我那里去住。”
    “这里接下来的活做完再说吧。”
    “我们也是你回来了以后才听到这件事,所以没有到县衙去看你。”黑妹说。
    “我倒希望你们现在还不知道才好呢!”
    “为什么?”
    “免得大叔和你为我担心。”
    徐文祥无心做事,几天来都是乡亲们送饭菜。一帮乡邻的孩子们的事情就多了,他们聚在一起研究、探讨徐文祥如何学会了鸟语。
    “文祥哥不简单,能听懂鸟语,还能说鸟语,神啦。”
    “是他祖父或父亲教他的?不是。”
    “我知道。他从小捉鸟、养鸟,与鸟一起玩学会的。”
    “那你也养鸟试试看。”
    “当然行啦,我养小狗,我叫他小胖它就会跑过来,我叫坐下,它就会坐下。”
    “猎犬不是听猎人指挥吗?还会帮助打猎呢。”
    “你们说的是一些动物能理解人们叫它做什么动作。”这群孩子中年纪较大的一点的头头说。:“但是不能与人交流。懂吗?交流!好啦,看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说文祥哥还不够厉害,要是我能与鸟交流的话,我会叫鸟儿教我飞,能飞多好啊,比走路快多了,上树摘杨梅、桃子,多轻松。这次公差抓他,飞走就是了。理这些狗官做什么。”……
    徐文祥心态恢复正常后做第一件事,买来了副羊内脏,剁得很细很小,还是用筛子装好。看到山雀在附近飞过,就端出去放到围墙上,自己还坐在门坎上守着。不一会功夫,有几只山雀飞来了,一起停在围墙上。一起向徐文祥点头。其中一只“喳喳”的叫个不停,徐文祥听清了,山雀说:“徐木匠,错怪了,上次肠,猫吃掉。”
    徐文祥满意地笑了。也喳喳地学着鸟叫。
    山雀听懂了徐文祥的问话,又叫着回答:“意思是,你上山砍木,没有砍我们建了房的木,你是好人,所以让你去捡拾这头羊,对不起让你受了惊吓。”说完一起飞走了。
    徐文祥又叫:“吃完再走呀!”
    “我们不白吃,不白吃……”
    时间一年过去了。这一年中徐文祥除了上工就在家里做工匠活,偶尔也去看看黑妹,山雀们有时也会来家里围墙上聊聊天,再有一年,黑妹就过门了。想想心里真开心啊。
    谁知这一年中徐文祥的事纷纷扬扬的传说开了,传遍了县、府还不算,连皇城里有些大臣也都知道了。而皇城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什么大事呢?邻近中原的一个生番部落逐渐强大,它不但不想向中原进贡,而且想侵吞中原。于是派来了一个使节来见中原皇帝。随身带来的除文碟,还有一只硕大无比的鹏鸟。使节见了皇帝,递上了文碟。文碟内容是:我帮兵强马壮,将才辈出,奇人济济。现派使节送来大鹏一只,此鹏善言巧语,如贵邦有人能识得鹏鸟语言,我邦将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如无此能人,则就由贵邦向我邦进贡,并请让出边缘三洲之地。
    皇帝看完大骂“岂有此理!”将文本给大臣传阅。
    礼部尚书看完内容,心想这生番明知我朝无此能人,只不过以此为借口进行挑衅而已。于是建议皇上,让使者下去到使馆等候数日,然后从长计议。
    使节退朝下去。皇帝留下两位宰相和兵部、礼部两位尚书,进一步磋商。两位宰相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是否可以和谈解决,免去生番的年年进贡,作为友好邻邦。兵部尚书认为把这位使节和鹏鸟一起杀了,要打仗就打吧。最后,礼部尚书说:“下官听说靠山县有一个年轻人,不但能听懂鸟语,而且还会鸟语,是否属实,尚待查证。
    “有这等事?”皇帝听后非常兴奋:“八百里快骑,将此人招来。”
    “皇上请慢,臣以为不如下旨让靠山县令来京,若果有此人,可责成靠山县办理此事。”
    “爱卿所言极是,拟旨。”
    靠山县令接到圣旨与师爷二人猜度,无法预料是喜是忧。反正喜忧、福祸都无法避免,只有硬着头皮去皇城再说。皇帝直接召见七品县令进京是少有的,看来必定是大事。当了十几年县令尚未见过皇帝。师爷连夜教县太爷一些见皇帝的礼节。如三呼万岁,跪下叩头的动作,叫你退下时,只能一步步后退出殿,不可转身,以免屁股对着皇帝等等。又要准备马匹、行装。为了路上安全起见,带四名衙役同往。到京后衙役住店,你只能独自一人去礼部先拜见尚书大人。要多带几个红包,递名贴时附上红包,否则怕进不了礼部大门。要知道礼部看门的也是七品。人们不是说宰相门前是七品,尚书门前是县令。
    “大人,”师爷继续告戒说:“到了京城,大人在这儿常自称本官、本县、本大人都不合适了,只能自称下官。在宰相、尚书等大官面前,可以自称学生、晚辈,在皇上面前只能答应,是!遵旨。”
    县太爷到了京城,不敢乱闯,看那京城果然豪华,街道交叉,商贾林立,行人熙熙攘攘。略一寻思,进了一家酒肆打尖。结帐时多付一些小费,向小二打听有关事宜。在小二的指引下,安排下四位衙役后,独自一人去礼部的府第。因为有备而来,顺利地见到了礼部尚书。
    “学生汪树林,拜见尚书大人。”
    “汪县令远途而来,快快请坐。”
    “学生不敢。”汪树林仍然站着。
    “汪县令奉旨而来,应该看坐。”
    “谢大人。学生放肆了。”汪树林坐到下首。
    接下来是尚书大人一边喝茶,一边询问徐文祥的情况,汪树林胆战心惊地将后山杀人案和如何审理徐文祥的情景详详细细地述说一遍,以及后来真凶正法等细节无一遗漏。他还以为办理此案出了纰漏,引起了皇上的重视。尚书大人听完,连声说:“好,好!”最后竞交待他火速回去把徐文祥请来京城,皇上要见此人。这是皇上密旨,不得有误。“遵旨!”汪树林跪下。尚书大人把他扶起说:“此事办妥,定有封赏!”
    汪县令风风火火地向尚书大人告辞,回到衙役住处,同四位衙役立即返程。要知道一是圣旨不可违,二是“此事办妥,必有封赏”八个字的威力。此事办好了是福,办砸了是祸,福祸并存,必须竭尽全力为之。
    数天后县太爷一行回到县衙,五人均精疲力竭。师爷见他们如此狼狈,以为祸事临头,但细看县太爷衣冠齐全,又不像遭贬,革职。此时县太爷已定下心来,吩咐四位衙役下去休息,以便自己与师爷商量应办的事宜。
    汪树林前脚离开,尚书大人后脚出门。他也急匆匆起轿皇宫,去拜见皇上,要将这好消息告知皇上。
    当时皇上正与皇后、公主在后花园游玩散心。尚书将见汪县令的经过禀报皇上,听得皇帝、皇后和公主啧啧称奇。
    “果有此等奇人,好,好!爱卿辛苦了。”
    此时公主说:“父皇,这个奇人来时皇儿也想见识见识。”
    “这个可以,应该见识,博学多闻嘛。”皇帝因为高兴,立即应允了。
    再说汪县令与师爷商量。他将进见尚书大人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皇上要见徐文祥的密旨,并将尚书大人说的:“此事办妥,必有封赏。”和盘托出后,要师爷出主意,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将徐文祥送到京城?师爷听完经过,没有立即表态,他劝县太爷先去更衣,休息一下,说:“此事急也不在一时,待我好好想想再说吧。”师爷因何如此冷漠呢?因为他未猜透皇上见徐文祥的目的。徐文祥是一介草民,是做木匠的手艺人。是他手艺出了名?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是好奇?因为徐文祥懂鸟语。这种事是不必急的呀!可以慢慢来。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人是一定要送去,以什么名义?怎样对徐文祥说,你说是皇帝要见他,吓得躲起来怎么办?硬做,押送也不好,人家没有犯法,老百姓不懂圣旨、皇命。要想一个徐文祥能接受,也乐意去的办法……有了!
    县太爷与师爷两人来到山口村,与往常外出不一样的是未带跟班。直接到徐文祥家。徐文祥不在家,听一个村民说,徐文祥去了梅家村,可能看未婚妻去了。村民们端来凳子,县太爷与师爷就坐在院子里等。村民好奇,不知徐文祥又出了什么事,都围过来,人越聚越多,徐文祥回来了。
    见到县太爷,心里有点慌,心想,杀人凶手早已抓到,案子早已了结,难道那位刁蛮的小姐要我教她鸟语?不管怎样,他还是硬着头皮,把两位官儿请进屋里坐。县太爷与师爷互相推让了一下,最后由师爷说明来意。
    “徐木匠,你家传的手艺出了名,皇宫需要一批木制的独轮车,皇上要你去宫里做独轮车。县衙里会派人陪你一起去的,工钱不会少。做得好说不定还有赏赐。”
    “要做几辆?”徐文祥问。
    “要做三至五辆,不要很长时间的。”
    “一个月后到家里来搬,我一定及时做好。”徐文祥说。
    “我实话告诉你呢,皇宫里也不缺木匠,他们也做了独轮车,说是徐独轮车,皇上看了说徐独轮车也不过如此。其实这些木匠不会做,也做得不好,败坏了徐独轮的名声。朝中有一个大臣曾亲眼见过徐独轮做的车,于是禀报皇上,真正的徐独轮车不是这样的,比这些要好多了。于是皇上下旨要你亲自去皇宫,哪怕是做一辆让皇上看,一来挽回徐独轮的名声,二来也让这些木匠们开开眼,心服口服。”
    “这材料,工具……”徐文祥有些心动了.
    “皇宫里有的是上等木料,工具一应俱全.”
    “我要与黑妹商量一下。”徐文祥说。
    “应该的,明天听你回话。你可能不知道,皇上下了圣旨,如果你不去,不仅你会被杀头,连我跟这位大人也跟着你遭殃。你跟黑妹商量时要讲清楚。”师爷软硬兼施地说。
    “徐文祥要去皇宫了,了不起啊!连皇帝也来请他。”乡邻们议论开了。
    “我们山口村也沾光了。”
    这时,一位乡邻山大叔过来对徐文祥说:“文祥啊,去是要去的,但不可久留。做完车就回,不要指望做官,不要指望赏赐,乡亲们指望你平平安安地回来。这些话本来是独轮兄弟说的,现在我代说了。”
    “大叔,文祥理会得。”徐文祥感激地说。
    “那好,”山大叔继续说:“跟大叔过去一块吃顿饭,我估摸着你明、后天就会动身。”
    徐文祥也不客气,因为他去山大叔家吃饭是常有的事,就跟着大叔走了。
    消息传得真快,徐文祥刚吃完中饭,黑妹就赶来了。
    黑妹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要去京城?”
    “是呀,我刚准备去告诉你,你倒先知道了。”
    山大叔笑了笑,拿起烟袋到大门口吸烟去了。
    “有人说要你去做独轮车,有的说去做官,阿爸说传的都不对,做官不可能,你是手艺人;皇帝要独轮车做什么?去赶集?笑话!可能就是做宫里的房子什么的。”
    “大叔认为我该不该去?”
    “不是该不该去。阿爸说是不敢不去。你不去,绑着你也得去。问题是速去速回,万事要小心。不要留恋那里的花花世界、金钱富贵。黑妹等着你,阿爸等着你,你是阿爸的半个儿子,阿爸说他的下半辈子,养老送终靠你呢!”黑妹不禁掉下了眼泪。
    “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我怎么也舍不下你和大叔的。”文祥安慰她说。
    “我知道你会回来。但阿爸要我一定要跟你说这些。好了,我明天给你来送行。”
    “不要吧?还是我过去跟大叔辞行。”
    “阿爸说,只要他的话带到了就可以,其它的事让我代表了。”
    县衙来了两顶轿子,一顶坐的是师爷,一顶是空的。
    师爷下轿子后对徐文祥说:“大人本来也要来的,这是皇上派下来的差事。无奈上次进京遇了点风寒,所以我一个人来了。你赶紧收拾一下随身衣着。准备上轿,到县衙再换马。”徐文祥故意慢慢地收拾衣服,因为黑妹还没有来。
    黑妹今天起得很早,匆匆吃过早饭就要向山口村跑,梅大汉把她叫住了。“你千万叫文祥做事要小心,皇宫做事责任大,搞错了弄不好会掉脑袋,路上也要小心,他还没有出过这样远的门呢。”
    “阿爸,昨天我都说过了。”黑妹有点不耐烦。
    “你这孩子,阿爸唠叨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你好。”
    “知道了,我这就去再跟他说一遍,行了吧?”黑妹说着,已迈出了大门。
    五里路,对黑妹来说半个钟头足够了,没想到刚拐出村口,在一棵大树下躺着一位老汉。这老汉好象不是本地人,怎么躺在树下?难道病了?黑妹过去问:“大爷,你不舒服吗?”
    “不 是,有点累了。我想去山口村。”老汉说。
    “那我扶着你去吧。我也是去山口村。”
    “你去山口村?那就帮我捎样东西就可以了。我走不动了不去了。”
    “捎给谁啊?什么东西?”
    “捎给徐木匠,就是徐独轮的儿子徐文祥。”说着,老汉从怀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布背心。
    “是一件衣服。”黑妹说。
    “是,你告诉他出门前将背心穿在最里面,一直不要脱,也不要洗,直到回到家。到时我会来要回的。”
    “大爷,你是……”
    “我姓林,住在前山树林后的村子里,小名叫二哥,文祥知道的。”
    “林二哥。”黑妹重复了一遍。那好,我一定帮你捎到。
    “要记住,背心一定穿上,晚上睡觉也穿着,遇到危急事,叫三声二哥。”
    “知道了。”黑妹觉得老大爷的嘱咐有点怪异,回头一看,树下哪有了老汉的踪影?黑妹立即跪下:“谢谢神仙指点。”起身后这才往山口村奔去。
    徐文祥家里。师爷非常着急,但又不好发火。四位公差就不耐烦了。怎么这样拖拉,今天要赶到山阳府呢。还有什么人没有到?我们去把他锁来。
    “混帐!是你说话的时候吗?这是皇上要的人,一路上给我好好侍候,否则小心脑袋!”师爷一肚子火发到了公差身上。
    黑妹终于来了,她直跑进徐文祥的房里。立即将路上发生的事详细告知。并问徐文祥:“你认识林二哥?”
    “二哥?”徐文祥明白了,点点头,于是立即穿上背心。
    师爷吩咐轿夫将轿门打开,徐文祥说:“我不坐。我跟着走不是一样吗?”
    “老弟,这是规矩。你现在是贵人,否则我吃罪不起。”师爷说。
    徐文祥没有办法只好坐进去。师爷也坐进轿。
    “起轿!”两顶轿子都抬着走了。
    黑妹望着轿子远去,说不清是喜是忧。这时那位山大叔过来对黑妹说:“黑妹姑娘,文祥的家我会帮他看好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放心回去吧。”
    “谢谢大叔了。”
    村里又一次热闹了,文祥坐官轿了,一定要升官了。咱们山口村的人祖祖辈辈谁坐过官轿啊!
    坐轿,对徐文祥来说,也是大闺女出嫁——头一回。
    县太爷骑一匹高头大马亲自陪徐文祥进京。另外还有四名捕快保护徐文祥一路安全。也可以说是押解徐文祥进京。一路上,县太爷对徐文祥非常客气,总是老弟长老弟短的,称兄道弟。这使得徐文祥很不自在。特别到落脚时,从不到宿店投宿,不是县衙、府衙,就是驿站。奇怪的是那些官员都热情接待,非常和气。他哪里知道京城礼部衙门早有文书知谕沿途州府,必须好好接待,保证安全。待以四品礼,这规格比沿途这些官儿高多了,甚至有一地方官称徐文祥为大人。
    徐文祥可不管大人、小人,吃饱就睡,起来走人。原则是早去早回。礼部尚书古亮,近几日扳着手指推算,应该要到了。因为徐文祥不见到来,那位使节在驿馆内大吵大闹:“你们先说要十日准备,又说推迟五日,如今又要推迟三日。明明你朝无能人,故意拖延是何道理!”吵着要面见皇帝讨个说法,以便回去向大汗复旨。
    皇帝也很着急:“古爱卿,徐文祥何时可到?”
    “应该快了。”尚书也不敢作肯定答复:“我已派人八百里快马去探。”
    正在这时,八百里快马探报进入午朝门,被当值的太监截下,当值太监手捧探报,在大殿前高叫:“八百里加急探报。”
    皇帝非常高兴:“快传!古爱卿念。”
    古尚书接过快报,一看:“徐文祥一行离京80里。”
    “好,徐文祥到后,一切由古爱卿安排,明天早上带他上殿。同时通知生番使节觐见。”
    下午,徐文祥换了一套尚书大人早已准备好的四品官服和顶带。
    “我不要做官。”徐文祥说。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做官,明天也得应付一下,明天你不能以一介草民的身份上朝。”
    于是尚书大人将这次叫他来的真实目的告诉了徐文祥,同时教了他一些见皇上的礼节。
    晚上,徐文祥一个人睡在尚书府的客室的豪华的九弯嵌玉的凉床上,室中琳琅满目的陈设是徐文祥从未见过的,这样舒适的卧房,徐文祥却睡不着,是兴奋吗?不是,他想树林中的一般鸟语他是能听懂的,万一生番带的是一稀有的鸟种,类似少数民族的语言,那就难说了。万一听不懂会被杀头吗?徐文祥越想越没有把握,越想越害怕。又想到了山口村,山口村山大叔和乡亲们,想到了梅家村,自然想到了黑妹和黑妹的父亲。想迷糊了。迷糊中左手摸到了贴身的背心,想起了二哥,要是二哥在这里就好了……“七弟,二哥在你身边。生番使节带来的是……山鹰语……你需……防止……”徐文祥睡梦中醒来,是二哥给我托梦?还是二哥来了呢?睁眼一看,天已大亮。门外守候的衙役开锁进来,“大人起来了?”徐文祥心想:什么大人,把我锁在里面,外面又有人把守,分明把我当成犯人。有人送来了洗脸水,还有人帮助他穿好官服带上官帽。早餐后,尚书大人邀徐文祥同坐一顶大轿去上殿面君。这是一顶平日少用的与夫人同乘的大轿。当日早朝改成朝议。原因是怕徐文祥不习惯,半夜起来上朝迷迷糊糊的说错话,听错鸟语。待他们二人进得殿内,文武两班京官早已站立两旁,尚书大人拉着他的手一起站在一个特定的位置,生怕他跑了似的。
    “万岁爷到!“值殿太监高呼。
    众官员全部跪下叩头,少不了三呼“万岁“。这叩头么,各式各样,有的一叩到地,有的弓下腰,有的只需略躬一下身子。京官上朝脖子上都挂一串朝珠,朝珠下端着地即可。官级越高朝珠越长,所以只要略为躬身弯腰。徐文祥四品官衔,几乎让鼻子碰到了地面,但他只跟尚书大人一样躬着身子,弯了一下腰。皇帝今天特别注意的是他,知道他不熟礼数,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
    尚书大人立即拉了一下徐文祥,一起跪倒殿前。
    “臣暨四品鸟语司参见陛下。”
    “两位爱卿平身。,古爱卿,诸事办妥?”
    “是,陛下。”
    “宣生番使节。”
    传生番使节哈木耳上殿。
    哈木耳左肩上停着一只通体褐色的大鸟,他左手握着鸟腿,大摇大摆地走上殿来。在殿前站停,右手略一按胸前,算是见礼。
    “徐爱卿可识得此鸟?”皇帝问。
    “臣识得。”徐文祥胸有成竹地回答。
    “好,哈木耳,因何不跪下见礼?”
    “只要你朝有人识得我宝鸟之语,不仅跪下,任凭处置。”哈木耳说。
    “好,你就试试吧。”
    “你们听好了。”哈木耳说完轻轻拍了一下鸟的翅膀。
    此鸟抖了一下身子:“啊!啊!啊!”三声大叫。徐文祥知道这叫法与山鹰一样,是毫无意义的说话前叫。徐文祥只是笑了笑。接着这鸟儿:“喜唧唧……喜唧唧……喜唧唧……”像背书似的叫了一长串。
    徐文祥听完后为难了,呆在那里。
    哈木耳得意起来:“听懂了吗?怎么不说话?”
    尚书大人急了,走过来问:“听清了吗?”
    “大人,听是听懂了,不敢说。”
    “启禀万岁,鸟语是听懂了,但不敢说,请万岁恕罪。”
    “恕你无罪,大胆说来。”
    徐文祥清清嗓子:“中原皇,不要脸,还我三洲地……还我三洲地。”
    “大胆!”皇帝生气了。
    吓得徐文祥发抖,尚书大人急忙对徐文祥轻轻说:“不是骂你,骂番司。”
    “哈木耳,我徐爱卿说得可对?”
    “还有呢?”哈木耳虽已感到心虚,但还希望奇迹出现。又拍了一下鸟翅膀,“啊!啊!啊!”鸟儿又叫了:“喜唧唧……喜唧唧……喜唧唧……”又是一大串。听完,徐文祥立即说:“不还土地刀兵相见,不还土地刀兵相见。”
    “给我拿下去砍了!”皇帝发怒了。
    这下可吓着了哈木耳,没想到中原果有此能人。
    礼部尚书立即跪下:“请万岁息怒。番邦使节只是受命行事,饶了他吧?”
    接着又有几位大臣附议。
    此时徐文祥想到一件事,也大胆奏请皇上,他要与番鸟说几句话。
    皇帝一听:“好呀,你能听懂鸟语已是奇人,居然还能与鸟对话,那就非同小可了。准奏!”满朝文武无不目瞪口呆。哈木耳也是惊奇得无以以对。
    徐文祥细看鸟儿,两翼虽收,两肩高耸,似有随时扑击之势。两眼深陷,泛着绿光,嘴尖利而粗壮,知是一只捕食动物的凶禽。他笑嘻嘻地走到鸟前:“冲天鹏,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
    “哈哈,我也是冲天鹏,但已修练成人。”
    “你是老祖宗了?”
    “看你是同族下辈,我现在告诉你,不仅你的主人现在处境很危险,你也很危险,我皇一声令下你们就身首异处了。你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谢谢老祖宗的提醒。”鸟儿挣扎了一下,想飞走,无奈两腿被哈木耳紧紧地握住,它发怒了,用尖利的嘴向哈木耳手背啄去。
    “哇!”的一声叫,哈木耳痛极松手,鸟儿展翅一冲腾空而起,一眨眼就不见了。可怜的哈木耳,手背啄了一个大孔,鲜血直流。
    皇帝及满朝文武都哈哈大笑起来。
    “徐爱卿,鸟儿怎么了?”
    “臣劝它回归山林,莫帮恶人做事。”
    “说得好!是你叫它啄哈木耳的?”
    “不是,它想飞走,哈木耳紧紧握住它的腿不放,这才啄他一口。这一口啄得很轻,它怕伤着自己,否则连手心也会啄穿,如果啄眼睛,那可更惨了。”
    哈木耳这时连连叩头告饶。
    “看在大臣们帮你说情的份上,暂且饶过。哈木耳,回去告诉你们大汗,雕虫小技别来中原献丑。残兵败将也莫谈刀兵相见。明年进贡需你大汗亲自来朝,否则不受。去吧!”
    番使狼狈离去。徐文祥觉得贴身的背心不停地扇动,知道是二哥在催他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大着胆子:“万岁,草民有幸完成皇命,就此别过。”说完竟动手脱官服了。
    “且慢。”皇帝尚未反应过来,在大殿帘后转出一个人来,原来是公主说话。
    “父皇,我朝国泰民安,皇恩浩荡,感天动地才有如此天赐贤能,岂可让他一走了之?”原来这位公主与皇后在帘后偷听,窥视多时,“是呀,是呀,如此奇才不可埋没草野。”众大臣附和着说。
    这时礼部尚书急忙站出:“万岁,臣答应过他,完成皇命可以回乡的。”
    皇帝一时委决不下:“徐爱卿先在爱卿府上小息数日,待寡人斟酌再说。”
    “退朝……”
    回到礼部尚书的衙门,尚书大人安慰徐文祥:“你且不必着急,待明天早朝我会说服皇上,你不属殿臣,明天不必上朝,等候我的回来。”其实徐文祥的四品官服是真,鸟语司官衔也是尚书大人临时杜撰出来的。一切为了演好这一出戏而设。按尚书大人的心意,徐文祥愿意做官,可封一个闲官,如不愿意做官,给他一些赏赐,让他高高兴兴回乡。
    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皇帝的女儿。如果出于好玩,多留些日子倒也无妨,如果有别的意图?那就……
    次日,徐文祥换去了官服,穿上自己的衣服觉得自然舒贴。没想到县太爷来到,并向徐文祥祝贺:“徐大人官居高位,荣宗耀祖,可喜可贺。”
    “十两银子卖给你如何?”徐文祥说。
    “大人说笑了,万两也买不到的。”
    “你看我是几品官?”徐文祥抖抖身上的衣服说。
    “大人因何不穿官服?”
    “我准备回乡了,现在在等尚书大人回来,大人与我同回还是草民一个人先回?”
    “这要看尚书大人的意思了。难道出了什么事?”县太爷不安地说。
    “没有呀,是我要求回乡,我不想做官。”
    “唉,多可惜,别人做梦都想做官。你……”
    尚书大人回府了。县太爷上前行礼。徐文祥站在一旁只是笑笑。
    尚书大人严肃地说:“汪树林,贾文正接旨。”
    县太爷立即跪倒。
    皇上口谕:汪树林、贾文正平番有功,汪树林官升六品,任山阳府正堂。贾文正升七品,接任靠山县令。钦此!圣旨不日即到,尔等先回靠山县等候。
    汪树林欣喜若狂,急急起身,准备告辞。
    “汪府台且慢,我有话问你,”尚书把汪树林叫住。
    “下官在。”
    “你可知徐文祥家中可有妻室?”
    “回大人,徐大人已定亲但尚未完婚。”
    “徐文祥接旨:”
    徐文祥听到接旨,吓了一跳,但又不得不跪下。
    “皇上口谕:徐文祥平番之功特大,为我朝唯一奇才,皇帝赐婚,招为附马,待附马宫建成,即行完婚,钦此!”
    徐文祥正在傻眼,不知所措,汪树林跪了下去:“叩见附马爷。”
    徐文祥真想狠狠地踢他一脚,心想:你竟然幸灾乐祸,不去扶他,也不叫他起来,还是尚书大人过去说:“汪府台,你该回去了。老夫不送。”
    汪府台这才起身离去。
    “古大人说话不算数么?”徐文祥愤愤地说。
    “附马爷,不是老夫说话不算数,而是算不了数, 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知道你的心愿,但公主看中了你,说非你不婚,皇上都拗不过皇后和公主,老夫还有什么办法?”
    “别叫我驸马爷,我连驸狗也不是。”徐文祥说完奔向房里。
    尚书理解徐文祥的心情,也没有责怪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附马宫,在公主十六岁那年起开始建造,两年了尚未完工。一来是公主年龄尚小;二来尚无合适的人才,所以皇帝也不急。现在开始可要抓紧施工,多则半年少则叁个月就可完工。也就是公主与徐文祥很快就要完婚。
    这边是徐文祥不吃不喝耍脾气,进行抵制;那边是公主常派人来请徐文祥进宫会面叙谈,这可难煞了尚书大人。起初他以尚未完婚进宫会面有失体统,有失公主身份,以后只能推托徐文祥感染风寒,不便进宫。
    徐文祥起初是生气,抵制而卧床,不吃不喝,几天下来真的不想吃喝了。而且病情越来越严重,尚书大人不敢隐瞒,奏明皇上,要求派御医诊治。
    汪府台回到靠山县,因为升官兴高采烈,并煞有介事地大叫一声:“皇上口谕:贾文正接旨”师爷贾文正真跪到地上。汪府台学着尚书大人的腔调:“汪树林平番有功,升六品任山阳府正堂,贾文正平番有功升七品,接任靠山县令。”
    两人均哈哈大笑,笑得合不拢嘴。师爷总是爱出主意的。他对老上司说你我有今天,衙内的衙役、捕头均出了力,应该受赏。犒赏全体衙役:不但赏吃,还每人赏银十两。
    徐文祥在京做官并招为附马,这消息也就很快传开。
    山口村的乡亲们都很高兴,村里出了一个大官,唯有那位山大叔闷闷不乐:“这孩子,怎么会不听话?唉,年轻人抵不住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只是可怜了黑妹。”
    黑妹父女也听到了风声。黑妹哭得死去活来。
    “我估计文祥是被迫的,他不是见利忘义的人。孩子,只能怪我们自己的命苦。”梅大汉劝女儿道。
    黑妹可不认命,她要去京城找文祥哥,她要把文祥哥抢回来。她要跟公主评理:我与文祥哥早已定亲,凭什么抢人?你喜欢他也可以,你只能做小,我是大,皇家就没有个先来后到?再说富家子弟,做官的状元郎多的是,为什么偏要跟我过不去?他只是一个木匠,一个手艺人,你图什么?“孩子,没有用的,你不仅找不回来,连见都见不着的。”梅大汉拉着黑妹说,“唉,没有指望的,死心吧,孩子。”梅大汉说着流下了眼泪。
    晚上,三更过后。梅大汉家隐隐约约的走出一个人,没有月光,四周黑沉沉的,人影到了大门外的那棵树下站住,一阵夜风拂过,枝叶飒飒作响,人影开始哽咽地诉说:“榕树啊,作个见证吧,这里是我和文祥哥见面、约会的地方,我们是订了亲的夫妻,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我知道你也帮不了我,阿爸说叫我死心,心死了更难受,不如整个的死了吧。我活着去不了京城,找不到文祥哥,我的魂可以去,他们看不见我。我会找到文祥哥的。我还要找那个公主,抢走了我的文祥哥,我要她……”说完掏出了一根土布带向树枝上挂去,又捡来一块大石头,站上去,布带打结往脖子上套。
    “姑娘不可造次。”从大树背后转出一位老人。
    “大爷看笑话么?”黑妹生气地说。
    “姑娘此言错也。”老汉说。
    “错在哪里?连死也不让么?”
    “你不应如此!更不该如此!”
    “你知道什么……命苦之人生不如死。”
    “如果文祥完好回来,你为谁而死?又为谁殉情?”
    “他能回来?他已经招为驸马,如不从死路一条。”
    “你先下来,我来告诉你:‘按天数公主逼婚不会兑现;按命数,文祥命不该绝,所以必定完好回来’。”
    “你会算命?啊!是那送背心的大爷……林二哥?”黑妹想起来了。
    “是了,你必须答应我再不轻生,安心等候吧。”
    “谢神仙指点。”等黑妹起身,老汉已不见了。
    徐文祥病在床上,两位御医调理不见好转,并且日见加重,已经是脸如白纸,骨瘦如柴,尚书大人见了,不断叹息。
    这日公主来到尚书府,门房谁敢阻拦?一进门便叫:“什么有病不能进宫,明明是躲着不见。我看你躲得了?”她横冲直撞地踏进了徐文祥的卧房,见了徐文祥也惊住了:“他是徐文祥?”她向尚书大人发问。
    “是的,公主。”
    “病成这样,还不赶快送御医房。”公主下令。
    “皇上没有下旨。”
    “我去跟皇上说,你们先送去。”
    徐文祥被送到御医房,众多御医一起会诊,用宫中最好的药治疗。
    第二天,公主询问了御医总管,答复是:“病入膏盲,回天无术。从脉象看为时不多了。”公主匆匆来见皇帝:“父皇,皇儿不要这个驸马了,没想到他是一个晦气的短命鬼。”
    公主刚走,御医总管也来觐见皇帝:“万岁,驸马看来不行了。”
    “什么驸马?公主本人一直没有允婚,到时候按前宫杂员处理不必再奏。”皇帝严肃地说。
    “是,万岁。”总管退下来后想,早知如此何必手忙脚乱地抢救,连救命的“参附汤”都用上了,浪费了多少好药材。
    御医总管回到了御医房不久,徐文祥最后一口游丝之气吐出。
    这位四品鸟语司,并受当今皇上的公主垂青之人与世长辞。总管通知前宫杂员处理后事。后事非常简单,既不更衣洁身也不用棺材入殓,一张芦苇一卷扛上平板马车,从前宫侧门拉出去,杂员们当然带上了掩埋的工具。
    “老家到了。”一位杂员开玩笑说。这里是离皇城十余里的一个乱坟岗。是皇家早年圈定用来安葬宫中下人的地方。包括病死的,打死的杀头的都有。也是今天来的勤杂人员的最后归宿。要不怎么会说老家到了呢。“老管头,我看你差不多应在这里自选一块地方了。”一位年轻的杂员说。
    “你呢?”姓管的老杂员问。
    “我还早。你先选好,打上几个桩,到时候我们几个会按你的要求将你安置好,尽量挖得深一些,免得被野狗刨去。”
    “谁先来这里,谁又能预料?”
    “有块地方埋总比没有的好,死了没有地方埋……叫什么来着?”有人问。
    “死无葬身之地。”又有人回答。
    “是呀,我们已有了这块地方,已经很不错,这也叫皇恩浩荡吧。”
    几位杂员七嘴八舌地闲聊开了。
    “干正事呢。”老管头发话了。
    于是八个杂员一起动手,很快挖成了一个约二尺深的土坑。“再挖深些,听说是驸马呢。”有人建议。
    “不可乱说!难道你等不及想来这里?”
    谁也不说话了,徐文祥就这样被丢进了坑里掩埋了。
    古尚书这几天心情不畅,回想徐文祥的死,起根发苗是他一手促成的。如果事先跟皇上说明不能招为驸马,事情也不致于如此结局。心中好生内疚。此时门房传来拜贴,是靠山县令贾文正求见。他来做什么?古尚书心中明白了。这位新任县令尚不满足,前来联络感情,如果他不知徐文祥已死,一定还会拜见驸马爷,以求日后上爬。最后决定见。贾县令见过了尚书大人,说了不少感恩戴德的话。说明此次来京一来向尚书大人请安,二来想见见老乡亲驸马爷。
    “贾县令,驸马爷你是见不到了。”尚书大人说。
    “已经进宫住了吧?”
    “不是,驸马爷长眠了。”
    “学生不知,望大人恕罪。”
    “何罪之有?你来得好,我正想派人抚慰他的家属,现在就请县令代劳了。”说着吩咐下人取二百两纹银,交给贾县令,说明是赐给徐文祥家属的,以示安抚。
    贾县令高兴而来扫兴而归,但是上司托办的事岂容掉以轻心。回到靠山县衙立即派衙役将二百两纹银送至山口村。谁知山口村无人接受,在村民的建议下,转送到梅家村的黑妹家里。
    这样一来,噩耗传遍了靠山县。山口村村民个个叹息,好端端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有的说:“可能得了暴病。”
    有的说:“可能是说错话,做错了事被皇帝杀了。”
    那位山大叔则后悔不已:“我不该叫他速去速回。他一定听了我的话不肯当驸马,被皇帝杀了,唉!是我害了他。”
    黑妹得到噩耗,昏倒在地,二百两抚恤银散落了一地,等醒转过来,她已欲哭无泪。
    梅大汉又伤心又着急。伤心的是文祥竟然丢下他们父女走了;着急的是女儿整天坐在门前的大榕树下,茶饭不进。他经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和打击病倒了。幸亏有村里的大叔大婶们帮忙,有的百般劝黑妹:“黑妹,你年纪轻轻的要硬扎起来,不然你阿爸怎能抵住?万一你阿爸再出点什么事,如何是好啊?”
    黑妹惊醒了,是呀,阿爸的一生吃了多少苦,我要振作起来,劝慰阿爸才对。
    “阿爸,”黑妹来到阿爸的病床前:“文祥哥一定是不肯与公主成亲而被杀的。他没有见利忘义,没有忘记我们,凭这一点就够了,女儿满足了。女儿虽然没有过门,决定给文祥哥带孝,用这些抚恤准备给他做七七,阿爸你同意吗?”
    “阿爸同意,好孩子,阿爸同意……”梅大汉含着眼泪说。
    黑妹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但每天仍不免到门前大榕树下坐一会。这里有过她一生中最幸福和快乐的时刻;这里遗留着永不消失的美好记忆。
    离皇城十里的皇家乱坟岗,停着一辆平板马车,几个前宫杂员坐在地上休息。他们今天送来的是一个病死的宫女。
    “宫里怎么最近老是死人?”一个杂员说。
    “那位驸马死了才几天,又死了一个宫女,怕我们没有事做吗?”
    “老管头,过几天怕要送你了。”那位年轻的杂员说。
    “你希望你老爹早死?混帐东西!”老管头生气地说。
    “这位驸马尚未成亲就翘了,怪可怜的。我们把这个听说才16岁的宫女配给他,跟他葬在一起,你们说好不好?”年轻的杂员建议说。
    “你又要胡来了。”老管头说。
    年轻的杂员还当真过去察看下葬徐文祥的旁边地势。
    “啊呀,谁来刨过驸马爷的坟了。”年轻的杂员大叫起来。
    “是野狗刨的吧,看来没有刨到。”另一个杂员过来一看后说。
    “是像有人动过了,不像狗刨,狗刨是一个洞。”老管头说。
    “加点土不就行了?”
    “我看没有这样简单,不是盗财吧?我们赶快把女娃娃给安置好。”
    几个杂员一起动手,挖了一个坑,把宫女埋好,匆匆回宫。
    老管头将此事禀报总管太监,总管太监轻而易举的直接告知了皇帝。
    第二天早朝后,皇帝留下礼部尚书,密旨查实此事。
    古尚书哪敢怠慢,立即带上尚书府的衙役和杂员坐轿赶到乱坟岗,古尚书察看以后,轻声念念有词地说:“文祥啊,老夫没能帮上你的忙,深感惭愧,已赐抚恤金你家人,现在又要动你这一杯土心中难过,无奈皇命难违,请你见谅了。”
    接着尚书下令:“给我小心挖。”
    他后面的这句话,无疑给杂员们增加了不少难度。
    他们只能轻轻地挖,捧出土再浅挖一层。接连挖了几个时辰。估计快到底了,毫无尸身痕迹。尚书大人有些害怕了,难道真的被盗了?已经清底了,突然一位杂员说:“大人请看。”尚书大人往坑底一瞧,原来是一只硕大的鸟尸。他想了一会,摆了一下手。杂员们复往坑里填土,直到填满。
    尚书大人令杂员回府,自己则坐轿进宫,在御书房里向皇帝复旨。他将所见情况向皇帝禀报后,皇帝非常惊奇。
    皇帝说:“怎么会如此?”
    “皇上,看来徐文祥为一成精的鸟儿的化身,死后精气散竭,入土复为鸟身。”
    “爱卿所言极是。难怪他急于回乡不愿做官。”
    “皇上英明。”
    “我看此事一了百了,再莫提及此事。”
    “遵旨。”
    梅大汉身体已经康复,下田干活了。黑妹的家里来了一位老人。
    “姑娘认得我吗?”来的是个老年的婆婆。
    “啊!是你。是神仙婆婆 。”黑妹立即跪倒在地。是她治好了自己脸上的黑记,印象何等深刻。
    “姑娘不必多礼。”
    “哇!”黑妹倒在婆婆的怀里哭出了声。
    “孩子,受委曲了,有些事老身是不能事先告诉你的。别难受了。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
    “婆婆,我还有什么好消息?”
    “你可知道?你是在给生人带孝。”
    “生人?谁是生人?难道文祥哥还活着?”
    “是的,不是好消息吗?”
    “婆婆,不要安慰我了,上次一位老大爷已骗过我一次,说是文祥哥命不该绝,结果还是死了。”
    “他没有骗你,是他亲自到京城救文祥……”
    “因为施救不及死了是吗?”
    “你不信我的话了?”
    “信。但这件事是无法可信的。”
    “好,信不信由你。如信,你明天上午来前山竹林村一趟,来前不可告诉旁人及你父亲,来了便知分晓。老身告辞了。唉!有道是先置于死地而后生。”一转身,婆婆就不见。黑妹又一次跪下:“谢谢婆婆指点。”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绝不相信。官府都送来了抚恤银子还假得了?再说那位老大爷是神仙,亲自去京城救文祥哥,肯定救得了。怎不直接将人救回来,说什么死了再生什么的。神仙婆婆帮了我几次,都是兑现的,这次……为什么连父亲也不能告知?黑妹想了整整一晚,最后决定去竹林村。理由是神仙婆婆没有骗她的必要。
    竹林村,在前山和后山交界的山凹处。虽说是一个村子,其实只有几户人家,是几家猎户的居住地,平时少有人出入。村子周围是成片的竹林,故得名。在青竹环抱中,显得,幽静而隐蔽。村里南端口两间小木屋里住的是一对老人,老汉常上山采药,老婆婆则常为山民们治一些头痛脑热的小病或是跌打损伤。老两口深得山民的爱戴。
    “二哥,她已经来了”老婆婆说。
    “来了就好,等会你去路口把她接来,省得她向人探问引出其它事来。来后你要把握住,只能见上一面,不能动感情,以免打乱全部计划。她有些不相信我了,我暂且回避一下。”老汉说完出门了。
    黑妹被带进了小木屋,在一把竹椅子上坐下,老婆婆端来一杯茶
    “老婆婆,你住在这里真好。”黑妹说,
    “是什么感觉?”
    “像到了最理想的家。”
    “对了。我也是这样感觉。”
    “婆婆,你不是说来这里能见到文祥哥吗?”黑妹开始单刀直入地问。
    “是的,老身有些话先得向姑娘说说。”
    “嗯。”
    “文祥是二哥将他从京城里弄回来的。”
    “不是救回来的?”
    “也可以说是救回来的。但救回来的应该是会说话的活生生的人……”
    “弄回来的是不会说话的死人?”
    “姑娘怎的跟老身钻字眼、抬扛子?他目前不会说话,但人是活的。”
    “人在这里了?”
    “在这里,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婆婆就慢慢说吧。”黑妹改变了态度。
    “二哥到京城救人发现文祥已经病了,当时如果硬要把他救出来,是办得到的。二哥必须施展修为,暴露身份。这是修练者最忌讳的。何况这样救出,效果也不好,后患无穷。官府四处追杀,皇帝会颁发海捕文书,有可能仍被抓去,即使没有抓去,终生东躲西藏的怎么能安生?随着文祥病的加重,听说公主已经向皇上提出退婚,她不要文祥了……”
    “不要脸的东西。”黑妹插了一句。
    “姑娘切莫打断老身的话。二哥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不如让文祥先死一回。”
    “啊呀!还不是死了?”黑妹禁不住又说了一句。
    婆婆摆摆手:“宫里御医认为文祥死了,其实文祥身上穿着保脉背心,不会真死的。看似死了,其实隐脉尚好。在皇家坟地埋葬时,二哥先隐身坑内替文祥顶住了复盖上来的培土,待夜深人静时才破土而出,将他带回到这里。”
    “现在人呢?”
    “你要答应我,只能见上一面,不能大声哭喊,更不能动他。他还没有到该醒的时候,能做到吗?”
    “能。”黑妹在这时凭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随老身进去。”婆婆说着伸手拉上黑妹的手。这一拉上,黑妹本想跑进里房,却像被钳住了一般,只得缓步地跟着婆婆进去。
    里房的竹榻上果然睡着一个人。只见此人上身只穿一件黑布背心,下身与脸部均被衣物盖住。婆婆用空着的手慢慢揭去盖脸的衣服。黑妹终于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尽管脸上煞白、清瘦,但是文祥哥无疑。
    她想扑上去哭,被婆婆拉住了。
    “是文祥吗?”婆婆问。
    “嗯,我在做梦?”黑妹说。
    “好啦,老身会还你一个活生生的文祥哥,现在出去吧,我还有事交待你做。”
    黑妹不情愿地回到前房。
    “你已经为他做完了头七。”
    “是。”
    “你应该继续做下去,等做完了七七,文祥就会醒转。回去先不要告诉你的父亲。”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有个姑母在山背县是吗?”
    “是的,这个你也知道?”
    “七七后,你可让你父亲陪你去山背县姑母家探亲,去山背县要经过后山的路,到时我会请你父亲来此,使文祥与你们父女俩开开心心地见面。”
    “好,好。”黑妹连声赞同。
    “姑娘,话已至此,老身不留你了。姑娘可以回去了。”
    “我可以再看一次吗?”
    “不必,他没有醒来,又不会跟你说话,四十九天满了再看个够。”
    “为什么要四十九天?”
    “啊!啊……怎么说?听老二的意思是大概是为了让他变点模样,使官府认不出来,不过不会变得比原来难看的。”
    “变得难看不要紧,满脸麻子一样好看。只要官府认不出来就行。
    文祥哥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是女的,应该是出什么了呢?”
    梅大汉眼看近来女儿的心情好多了,心里暗暗高兴,她继续为徐文祥做七,做八也可以。只要女儿高兴。其实黑妹心结仍未完全打开。她虽然不会像前些日子到门口大榕树下一坐就是半天,但近来还会去榕树下站一会。她听老人说过,凡是有年数的大树都有神,她站在树下对榕树神说:“文祥哥会醒吗?能活生生的与以前一样吗?你帮帮我,帮帮文祥哥吧。”据神仙婆婆说,还要四十余天,她度日如年,一天一天数着过。
    这天黑妹对父亲提出想去姑母家看望姑母。梅大汉一想,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父女俩都笼罩在痛苦的阴影里,何不出去走走,再说几年没有见妹子了,他痛快地答应陪女儿一起去。
    大清早,在后山腰的盘山大路上,一位老婆婆在路边的树林下漫步。一群早起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山腰上晨雾迷漫,老太婆的身影也若隐若现,如处身在变幻的云堆中。“别吵吵了,乖,去别处玩吧,老身有事呢!”她对小鸟们说,小鸟一起飞走了。
    不久,转弯路口来了两个她要等的人。“大汉兄弟,这么早出来了?”
    “是,三婆,你也这么早?是去给谁家瞧病么?”
    “不,我是出来散步,我的家就在这边。”老婆婆说着用手指了指。
    “原来你搬到这里来了。难怪上次找你道谢都没有找着。”
    “道谢什么?噢,还带着女儿,准备去哪里?”
    “去她姑母家,走亲戚。”
    “到了这里,又让我碰上了,你们得到我家去坐一坐了。”
    “我们要赶路呢。”
    “阿爸,我们就进去坐一下,知道婆婆家以后有事也好找。”黑妹说。
    “那好吧。”
    老婆婆带着父女俩去木屋,进了前屋坐下喝水,黑妹着急想进里屋,老婆婆向她摆摆手,接着对里屋说:“文祥,你看谁来了?”
    梅大汉一听,吓了一跳:“怎么?文祥在这里?”
    此时,里屋走出一个人来,是一个年轻人,看个儿是有点像徐文祥,只是脸型不同。徐文祥除了粗壮结实的个头,是四方的国字脸,脸色黑,是一个干重活的人。如今是一尖削的瓜子脸,像文弱的读书人,脸色白嫩得像秀才。
    “文祥哥,”黑妹扑上去,一把将他抱住。
    “黑妹,他不是我家的文祥。”梅大汉企图制止。
    “梅大叔,我是文祥。但我现在的名字是七哥或老七。”
    “阿爸,他是文祥,是神仙婆婆给他变了模样,变换前我来看过,没有错。”
    “为什么要变模样?”梅大汉不解地问。
    “为了防止官府再将他抓去。”
    老婆婆在一旁笑了。这就是:“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梅大汉、黑妹和徐文祥一起要跪下给老婆婆叩头,被老婆婆鼓起的一股劲风扶住了。
    “你们不必如此多礼。”老婆婆说。
    “黑妹,我们还要去姑母家吗?”梅大汉问女儿。
    黑妹看了看老婆婆。
    “去还是要去的,梅家村乡邻们知道你们去探亲了,你们半路折回还带了个人回去,似有不妥之处。你们俩先去姑母家,少则五日,多则十日再回,路过此地将文祥带回去,应该……说……做……可保万无一失。这是二哥交待的。”
    “二哥呢?”文祥焦急地问。
    “二哥到京城救人,耗去了十八年的修为,他现补修去了,他说过,十八年后复出,我们将欢聚在一起的。”
    山口村的山大叔刚起床,家里就来了客人。反正他一个人吃饱全家就不饿,起床也确是起得晚了一些。来的客人是梅大汉。
    “山弟,老哥有事求你。”梅大汉直截了当。
    “求我?什么事都好说,只要我能办到。
    “黑妹定亲了。”
    “好事,好事,年轻人应该的。”
    “这男孩子没有父母,是我妹子介绍的,人已来了准备完婚,我想借文祥的房子做新房,你看怎么样?这样比女儿出嫁到自己家里更好些。”
    “这样也有的,这叫招郎,以后的孩子得姓梅。”
    “男方的一位家属长辈有个条件,说这男孩是独苗不招郎,以后的孩子得姓徐。”
    “姓徐?也姓徐?”
    “是的,不但姓徐,也是做木匠的手艺人,叫徐七哥。”
    “这就巧了,”山大叔托腮想了一会,他想,借给黑妹做新房,文祥如地下有知也会答应的。
    “好,我同意。”说着从房里取锁匙给梅大汉:“你们自己打扫一下,里面新家具也不必搬出,反正原来也是给黑妹用的。”
    “多谢山老弟。”
    “谢什么?原来独轮在时我给他说定,文祥是我的侄子。现在我与你说定,黑妹过来就是我的侄女,行吗?”
    “行,行。有你这样的大叔,是黑妹的福气。”哈哈……
    这位徐七哥独自先来山口村住,三天后请轿子把黑妹抬过来。
    黑妹结婚了。两边都办喜酒,男方的主持人自然是山大叔。婚礼办得既简朴又热闹,两个村的村民有一个共同的看法:这黑妹命中注定要嫁一个姓徐的木匠。
    徐木匠回来了,一群山雀又飞来停在坪地上,“叽叽喳喳”的叫。
    徐七哥一声不吭,拿来米饭撒到墙头上。
    “他不是原来的徐木匠,要不怎么不跟我们聊?”
    “上次差点挨板子,怕了。”
    “他不怪我们的话,以后没戏了。”山雀一起飞走。
    一群村里的孩子过来了。一个胆大的问:“木匠哥哥,你会鸟语吗?”徐七哥摇摇头。“原来住这里的木匠哥会鸟语,他真棒。”另一个孩子说。
    山大叔从田里回来,按多年的习惯,会先到徐文祥家里转一下。如果徐独轮或徐文祥在家,聊上一会才回家去。因为家里进出就是他一个人。现在他见徐七哥光着膀子在干活。
    “老七呀,在干活哪。”
    “是,大叔进来坐。”
    “黑妹呢?”
    “去帮他父亲洗衣服去了。”
    “这孩子,两头跑也够忙的,何不叫大汉一起过来,享享天下之乐。”
    “山叔,这叫天伦之乐。”
    “一样的,天伦之乐包括天下之乐之内。”
    “我给大叔倒杯茶。”徐七哥转身。
    啊!山大叔看到了老七背上的一个月亮形的疤痕,这疤痕的形状、大小和位置他多么熟识。他明明是文祥侄子。好个梅大汉,你竟然瞒着我。这脸上一定是人皮面具。他明白了,这是为了瞒众人眼,更姓埋名,避祸端。我不能说破,装糊涂,更要保守秘密,使它成为永世的绝密。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小文祥上树掏鸟,不小心从树上摔下,背碰在树根上受的伤,上药时哇哇直叫,不让其父亲上,是他过来哄他,“来来来,山叔手脚轻,上药绝对不痛。”一次,二次,直到伤口结痂。
    “哈哈,我的文祥侄子回来了,老了有靠了,这把老骨头不怕没人埋了。”
    从此,他更加事事关照小俩口。
    小俩口对他也如亲人,逢年过节都请他过来……
    转眼十八年过去了,黑妹的儿子也已十七岁,已能帮父亲干木匠活。人们说,山口村又出了个徐木匠。
    现在说那个从金銮殿上灰溜溜退出来的番邦使节哈木耳。他未回住的地方,直接逃回生番,向其大汗禀报了经过。宝鸟飞了,中原出了能人,大汗一听大怒,命人将其推出大汗帐斩了。斩了辱命的使节,大汗不能解恨,特别是中原皇帝要他明年进贡时亲自去京城朝拜,他不愿受此奚落,气愤之下,宣布退位,由他儿子接替汗位,责成儿子,必须将中原那位四品鸟语司杀了。杀不了,也要抓来为我所用,但根据派出的探子回报,这位四品鸟语司已经死了。
    十八年后的生番老汗已到了垂暮之年,终日卧病在床,这日他把儿了叫到跟前:“汗儿,我一生东征西讨,使我帮的疆土扩大几倍,招兵买马,培育将才,目的是一统天下。近几年你又拿下神伯、客其等部落,版图已大于中原了。到时一定要图之。但中原不好对付,必须先将其良将、异人除之,还要物色中原内线,才能成功。”说完闭上了眼睛。这次谈话成了遣嘱。生番汗觉得其父之嘱非常正确,立即派出数批密探,进入中原,刺探中原的文官、武将,物色内线,其中四品鸟语司也属贤能异才,必须一一探明,必要时采取果断的行动。
    据中原内线提供,徐文祥之死是事实,但其尸身不翼而飞,其中定有蹊跷,需进一步查证。
    这天,徐七哥正在家里做事,来了几个商人打扮的外乡人,说在山里购买了一只活豹,需要定做一只笼子以便运回去。
    徐老七听了说:“笼子大用料多,制作费时,需要五天时间,总计约五十两银子。”商人并未还价,并预付了十两银子的定金,说五日后派人来拉。五日后,徐七哥在黑妹、儿子的帮助下累得精疲力竭,硕大的一个笼子总算做好了。儿子照例到梅家村给外公做伴,两口子也早早睡下。
    二更时分,有人来敲门,一听是客商的声音,徐七哥出来开门,见是来取笼子的,没有放在心上,待来的七、八个人将笼子扛上马车后,竟一起从车底抽出了大刀。
    “你们想干什么?”话未说完已被几个大汉塞住了嘴并被捆了个结实。此时黑妹也一样,被捆上也塞了嘴。两人一起被这伙人推进了笼子里,用铁链锁上。
    也有几户村民被惊醒,有人说:“快叫山大叔。”
    “山大叔今晚轮到守山,不在家。”
    “你们为什么抓人?”也有胆大的村民质问。
    “我们是山阳府衙的公人,奉命来拿人,快快散开。”说着拿出一块拘捕人用的不知是真是假的令牌,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山口村的村民议论开了,足足议论了数天。
    “他们抓的是徐文祥,错把老七当徐文祥了。”
    “黑妹与官府没有瓜葛,怎么把黑妹也抓去?如果小木匠在难道也抓去?”
    “我看是抓错了,错在把老七当文祥,说不定还会放出来。”
    “要是抓错了我,非得叫他们赔礼,赔损失。”
    “你等着瞧,自古以来官府抓人,抓对了是对,抓错了也是对。换句话说抓也抓得对,放也放得对,没有错的。“
    “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譬如这次是抓错了,大老爷会说,我们抓的是山口村的徐木匠,谁叫你这个徐木匠也姓徐?没有打你的板子或者是只打了你几下板子已是老爷我爱民如子了。”
    山大叔心里明白,这回文祥和黑妹又要受苦了,即使没有死罪也会脱层皮。我得尽力安慰大汉和他的小外甥,劝他们到这里来住下,好好活下去。
    装着囚笼的马车日夜赶路。已到快出边境的最后一站。总算可以透一口气了。这里是一个乡村的小镇。带头的说:“阿呀累死了,休息一下,在这里好好来他一顿,看来这趟还顺利。”几个商人打扮的生番把马车赶到一棵大树底下,一起进了一家酒店。
    徐文祥和黑妹被关在笼内,一路巅簸,昏昏沉沉,十余天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也没有喝过一口像样的水。只有在生番们吃饭时喂他们几口。喂好了又塞布条。口干舌燥的难受不必说了。马车停下来,徐七哥知道又要吃饭了。不知道这帮人究竟是干什么的?现在不知到了何地?笼子四周围上了黑布,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想道:“唉!想我做个笼子关自己,这叫自掘坟墓了。”通过笼子顶部木条的空隙,抬头看看天空,原来是在一棵树下,树上结满了果实。心想,要是摘几个下来解解渴多好。
    “拍”的一声,果然掉下来两个杏子,从木条的空隙中掉进来,掉到他头顶,接着滚到了他的脚边。他用力挣扎,居然挣脱了一只手,拿去塞嘴的布,捡起一只往口里吃,又酸又涩,但有一股清凉的香气。到了肚里顿觉一身爽快。他推醒黑妹,帮她拿去塞在嘴里的布,让黑妹也吃一个。几个生番化妆的商人从酒店出来,有的提着准备路上吃的干粮和袋装的酒,有的摇摇晃晃的还打着酒嗝。有一个则是端着一点吃的准备喂笼子里的人。打开笼门锁揭开黑布,发现笼中没有人。“不好!”他大叫一声,几个人一起围上来看,都傻了。仔细检查,笼子四周、顶、底均完好无损,是如何跑了的呢?
    “我们回头再把他们抓来,反正我们有中原官府的手令。”有人建议。“不行的,”当头的说,“跑回去了不是搬家就是躲得远远的,不可能在老地方等你去抓。很可能中原的官府得知消息后正在追捕我们呢!”“眼看明天就能进入我们自己的境内,真是功亏一篑。”
    梅大汉在山叔的劝导下,来山口村住下了,他想起了三婆,曾跑了几十里山路到找三婆,木屋里空无一人,据当地的村民说,这对老人半年前就搬走了,而且不知去向。
    山口村的小木匠又开始继承父业,木匠活做得不错,生活中的事由他外公操办。他一心扑在木匠活上,但他最近发现,有两只黑色的啄木鸟经常飞来停在墙头上或桃树上欢叫,小木匠将一点吃的撒上墙头,鸟儿吃光了食,会欢叫几声飞走。
    村里人说,这鸟儿是徐文祥的朋友,有的说:“是徐七哥的朋友。”山大叔想,这是文祥和黑妹。
    你说呢? 
 特殊身份的文员
作者: 庞银成 
    文化局的尤局长,叫尤文采,他几乎没有发表过任何东西。他最近突然迷上了网络,打算做一个网络写手,给门户网站写点儿文章。为了能够尽快出点“成果”,他还专门高薪聘请了马丽和荀素两个电脑高手来帮助他。
    这天,尤局长要出差,估计需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临走前,尤局长专门把马丽和荀素两个美女喊了过来,叮嘱她们俩一定要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必须要完成这项特殊的任务。
    尤局长走后,马丽和荀素就一天到晚忙开了。她们俩个像参加马拉松比赛一样,黑夜白天连轴转,一直忙乎了整整十天,任务还不到五分之一。她们俩个急了,就只好又邀请了四五个姐妹们用家里的电脑来救急。可是,还是扬长完不成这个光荣而又十分艰巨的任务。
    眼看尤局长就要回来了,而且尤局长人在曹营心在汉,虽然出门了,他依然用笔本电脑上网关注着,还时不时地同马丽和荀素qq,一直在进行着遥控指挥,催她俩越快越好,不得有任何闪失。
    尤局长除了开会、陪客人吃饭、喝酒和睡觉之外,不但也做着与马丽和荀素完全相同的工作,而且还时时刻刻在密切关注着自己的文章。尤局长已经是N的平方、立方、无数次方进入网站了,刚刚又进入网站看了一下,一瞧任务还远着呢,就立马给马丽和荀素下了死命令,让她们无论生什么办法,必须要在半月之内如数完成任务。
    工作虽然简单得跟研究生写“一”一样的简单,仅仅需要她们俩个机械地、重复地、一身不闲地做同一样工作罢了,无非是多熬点时间,少休息一会儿。可是,就这样看似十二分简单的事情,却第一次把马丽和荀素给难住了。
    马丽和荀素眼窝深陷,眼圈发黑,眼珠子发红,只觉得天旋地转。而且年纪轻轻的,却莫名地感到腰酸背疼、手脚困。
    实在是没门了,马丽和荀素只好又苦苦哀求另外几个姐妹们也来助战。
    第十五天,终于完成了任务。马丽和荀素高兴坏了,只等着尤局长回来嘉奖了。于是,松了一口气,便撤了各路人马,然后请这些立了汗马功劳的姐妹们一起去聚餐。
    尤局长回来了,他早知道马丽和荀素超额完成了任务,心里也非常高兴。一到局里,就立马表扬了马丽和荀素。然后,亲自来到电脑前查看。
    尤局长仔细一瞧,刚刚还满脸堆笑的样子,突然却立即变了色。只见他飞快地点击着网站上每一个写手的浏览量、评分和评论,然后戛然而止,说:“看看!看看!你们俩啊,还是计算机专业呢,咋会能犯这么大一个错误啊?”
    马丽和荀素一听,不知道到底是咋了,就迫不及待地问。
    尤局长生气了,“啪啪啪”摇晃着鼠标说:“来!你们俩看看,好好看看!”
    马丽和荀素不敢怠慢,立即凑上前去观看。可是,她们俩个看了好久,还是没有看出一点儿眉目来。
    尤局长恼火了,掐着腰说:“我要的不仅仅是点击率,也不仅仅是评论,更重要的是评分的分数啊,懂不懂,我的俩高材生?”
    马丽和荀素面面相觑,依然蒙在鼓里,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
    尤局长看她俩还在愣怔,这才“唉”了一声说:“这次点击率虽然是直线上升,已经超过了500万,评论也不错。可是,可是,评分却是最低的啊!”
    马丽和荀素马上解释说:“尤局长,我俩也是按照你的最高指示办的啊,每天24个小时,除了一直不停地点击以外,我俩,不,还有十几个姐妹们,每隔两个小时,都给你的文章打分一次,而且全部都是打的满分啊。”
    “唉!”尤局长又叹了一声说:“这次已经得不了第一了,只有下次再继续努力了。记住,你们俩一定要记住!每次在给我打最高分数的同时,也必须要给别人,尤其是文章写得最好的老写手们打最低分啊!”
    马丽和荀素这才恍然大悟:真是文人相轻啊!看来呀,尤局长巴不得网站规定有0分或者负分数。这样,给他打最高分数,再给别人打最低分数,他就可以以最快、最佳速度进入排行榜最前列了。
    马丽和荀素正在思忖,尤局长却突然一笑,说:“俩美女,我虽然埋怨了你们俩几句,可别介意啊。以后,反正我可是越来越忙了,这件事儿,就全靠你俩了,可一定要帮忙到底啊!”
    “尤局长,你这个点击员的特殊活儿,我们俩实在是干不了了,麻烦你再另请别人吧。”马丽和荀素无奈地丢下了这些话,就风一般的,麻利而迅速地逃走了。
    尤局长看了看远去的身影,嘴里“哼”了一声,说:“走你们走吧,我一个大局长,啥是就找不来人了啊?”
 
尊严至上
作者: 蓝峰 
    已经三天了,吴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来到异乡的他,刚下火车就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再一摸兜里手机也不在。真可谓是背到家了。
    “您好!能帮我个忙吗?”吴飞打算碰碰运气,没准还能碰到好心人。便向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求助道。
    “说吧!什么事?说完我好赶路,忙着那我。”中年男子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您能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吗?就发一条短信,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吴飞恳求地说道。
    中年男子从他的身旁饶了过去,厌恶地瞪了吴飞一眼:“你的骗术也忒差劲了,回去好好练练再出来吧。哼!”
    吴飞苦笑了一下,原来别人把自己当骗子对待了,真是郁闷非常。看到不远处有一家超市,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食品,吴飞不禁有了个想法。徘徊了许久,终于饥饿战胜了理智。便随手抓起一包牛肉干,看了一下左右无人,别在了自己的腰间,随手将自己的外套拉链拉上,若无其事的朝门口走去。
    顺利的通过收银台,吴飞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刚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由于过于紧张,腰间别着的那包牛肉干也掉在了地上。吴飞心想这下玩完了,便转过身来等着挨揍。
    拍他的那人只丢下一句:“跟我来。”便上了门口的楼梯。
    吴飞也低着头跟在那人身后上了楼。
    那人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对身后的吴飞说道:“进来吧!”
    超市经理看了一眼站在沙发旁的吴飞:“说吧!为什么偷东西?”
    “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我才偷的。”吴飞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
    “你不会连买一袋牛肉干的钱都没有吧?”经理看着吴飞的这身打扮不像是个贼,不禁有些疑惑。
    心里做着剧烈战斗的吴飞居然一屁股坐到了身旁的沙发上,抬起了他那低了很久的头。看着对面的经理说:“东西是我偷的,你把我送到派出所吧!我没有甚么可说的了。反正钱包手机都没了,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吴飞觉得轻松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经理听了吴飞的话似乎明白了,便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了一打百元大钞,数了十张。站起身,来到了吴飞面前,将钞票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吴飞被经理的反常举动给搞晕了,便起身想将手里的钱再塞给那经理。可惜人家已经又走回办公桌那里去了。
    “这些钱应该够你回家了吧!”经理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帮我?”吴飞简直难以相信这个初次见面的经理会帮助自己,想想自己偷人家东西的事真是惭愧到了极点。
    经理看着满是悔意的吴飞,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早点回去吧!要相信别人,别人才会相信你。”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回去一定要把钱给你还上。”吴飞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我叫尊严至上!”经理笑着走出了办公室。
    吴飞拿着钱离开了那个超市,直接向火车站走去。
    当火车发动的那一瞬间,吴非不禁将头探出窗外高呼到:“我不会忘记你,尊严至上。”
 
网络爱情之睡美人
作者: 漫步黑夜云端 
    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晃动起来,依依知道是那个在网上让自己牵肠挂肚的恋人上线了。一年多的时间,让依依和这个叫云凡的男人,从相遇,相知到相爱,彼此相惜沉浸爱河。
    依依点开对话窗口,温馨的话语出现了“依,想你一天了,终于见到你了!”依依幸福的笑了,但笑容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僵住了。
    因为她哭了,对云凡说:“云凡,我想我们的缘分到尽头了,我不能再陪你了,以后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希望你幸福!”
    “为什么?”“你今天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依依?”头像不停的闪动,看出云凡是心急如焚。
    依依的手在抖,泪不断的滴下来“我要结婚了!不要再想我,你会有属于你的美好生活,我永远会祝福你!”
    不等云凡再说什么,依依已经下线了。云凡不管怎么发信,也没有了回应,他不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也不相信刚刚依依说的每一句话。他要问个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云凡没有上班,每天都守着电脑,但属于依依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过,云凡要崩溃了,他不相信真心的爱情会这样收场,他更不相信如此珍惜他的依依会说那样的话。
    几天下来云凡已是蓬头垢面,再也没有上班的打算了,网络给了他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不想就这样在网络里又失去了,心想:我要去找依依,如果她是有难言之隐,我会原谅她,如果她真的嫁人了,我会祝福她,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恨自己早就该去找依依,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云凡和依依从来都是互相信任的,他就按照聊天记录里的地址,来到了依依所在的城市。他把依依放在空间里的照片印了一张,直接来到当地的一家媒体,把自己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来找心爱的女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接待云凡的人被这件事感动了,他们答应帮云凡找依依。
    云凡焦急的等了两天,终于电话响了,让他去一趟。有了消息后,云凡是又兴奋,又害怕,究竟是什么心情自己也不知道了。
    来到接待室,还是那天接待云凡的人,她对云凡说:“我们找到了依依,可她不想见你,也不让我们对你说见过她。”
    云凡焦急的说:“为什么呀?我大老远来就是为了找她。”云凡停住了,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眼中好象有泪,“你应该诚实的告诉我,我可以不见她,但我要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好吧,我总觉得是应该告诉你,依依半年前得了白血病,半年的化疗并没有控制住病情,反而恶化了,她如果再不能骨髓移植,随时会死,最近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我们从她母亲那里知道,你是她这半年的精神支柱,这半年来她不停的总在许同一个愿望,她希望睡一觉醒来病全好了,她会飞奔到你的怀抱。她不愿意让你知道,因为她坚信你深爱她,你知道了会不顾一切的来。她不想连累你,不想给你负担。依依心里清楚最近自己越来越虚弱,清醒的时候不知哭了多少回,才编造了要结婚的美丽谎言,让你死心,她知道你会难过,但她说在天国也会为你祈福的!”
    云凡哭了,一个男子汉没有半点遮掩,就这样痛哭起来。他想起半年前,依依曾说过,‘不管有什么阻拦,会发生什么,我也要去找你’。可没几天她又说不能来了,不管怎么问她也不说为什么,原来是病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总说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让她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我又做了什么。
    云凡来到了依依病房外,隔着玻璃终于看到让自己朝思幕想的女人就躺在里面,脸色惨白,消瘦,但依然美丽。只是昏迷的依依并不知道。
    这一刻云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风一般的跑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我要做配型,竟管我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
    云凡做了各项相关检查,医生传来了喜讯“奇迹呀,可以做手术,虽然不是百分百吻合,但各项配对指数都很高。小伙子,虽然你们在虚拟的网络认识,也许你们天生就是一对呀!想好了,我们可要准备手术了。”云凡肯定的点头,只是要所有人都不要对依依说。
    几天后,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手术成功的结束了。医生说:“只要没有排斥现象,一切都会好的!”
    自从依依开始躺在病房里的那天起,她就只喜欢一个童话故事——睡美人。不管医生,护士,病友,还是陌生人问起“你是谁呀?”依依都会笑笑说:“我是睡美人呀,每天都在床上躺着,我好想有一天,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把我吻醒,我什么病都好了,我会嫁给他!”
    所有人都被这对网络情侣感动着,依依的妈妈更是喜欢这个善良的小伙,把依依交给云凡她放心。他们觉得应该给这对情侣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让他们开始新的幸福生活!
    一天,妈妈带着依依出来晒太阳,这是术后第一次出屋,依依很高兴,闭着眼睛贪婪的享受阳光的照射,一个影子挡到了阳光,依依眯起眼,看到一个骑着白马穿着白色西服的人在眼前,还有一张帅气的脸,好象见过。但依依马上又闭起眼睛,笑了,心想,太久没有晒太阳了,都出现幻觉了。王子下了白马,吻了依依,然后说:“我的睡美人,还不愿意醒吗?”
 
 嫖娼罚单
作者: 三生状元 
    这样反复的秋天让人烦躁,又有些微凉。清晨,走在河边的老赵更是心绪不宁,边走边默默地叨咕着,“已经是第三张罚单了,究竟是谁,谁这么和我过不去呢?是老李一定是他,只有他有过几次被抓的前科,而且和自己矛盾深厚”。
    从昨天开始,老赵家里就开始硝烟再起、战火纷飞。原因就是他又收到了一张“嫖娼罚单”,并且一次比一次数额大,第一次是4千,第二次是7千,这第三次是一万的罚单。自从莫名奇妙的收到“嫖娼罚单”开始,他们家就不得安稳了,那么多年的老伴不再信任他,天天给他甩脸色看,动不动就和他吵架,而且越来越凶,大有“一世鸳鸯鸟,老来分头飞”的意思。要不是每次都是儿子出面安慰老伴,邦自己说好话,老伴不定得和他闹到什么时候。即使是这样,搞得街坊邻居也都知道他嫖娼了。
    老赵退休后,赶上了国家几次加薪,工资比上班那会拿的多。儿子也争气,在政府部分当了领导,虽然官不大,但也“收入丰厚”,有房有车,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他也想开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年轻时舍不得吃的吃上了,年轻时舍不得用的用上了,年轻时舍不得消费的也消费上了。生活滋润的老赵和一起锻炼的“老伙伴”老李关系走的近,两人没事就在一起锻炼。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这话一点都不假,这天老李神秘的对老赵说,“老赵啊,你知道不,现在北山公园那里,好多的流莺,咱要不要去试试?
    老李,那是年轻人的事,咱去了人家喜欢接待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嘿嘿。北山公园的那些流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谁找她们啊!那些就是给咱们这个年纪的人服务的,听说去那的老头可多了,价格还便宜,一次也就30-50元。咱俩年轻的时候没这些事,没享受过,现在咱也有了钱,又有了机会,你就不想去试试?
    老赵听老李这么一说,也有些心动,虽说是30多岁的流莺,可也比家里的老伴年轻多了,将近比自己小一半的年龄呢。想到价格便宜,且可以任意挑选,老赵心痒痒了,决定和老李“潇洒走一回”。
    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老赵和老李就一发不可收拾,那些30多岁的流莺,专门为民工和老头服务,但是长的也不赖,打扮得也算时尚,这两人还真就上了瘾。
    去的多了,他俩还都有了各自固定的相好,每次都去找固定的人,相对也比较安全。
    时间长了,老伴还是有所察觉,老赵的身体不行了,明显不如以前,因为锻炼少了吗?他把时间都放在北山公园了,老是去那锻炼,身体怎么越来越不好呢?老伴有些怀疑,但老赵的解释是,人老了肯定是身体越来越差,哪有越来越好的。
    老李的老伴走的早,自己一个人住,没人管他,比老赵自由的多,因此去北山公园也更多。去年开始“北山公园”地带,引起了社会的关注,警察查了几次。老李倒霉,接连的被抓了两次,最终都是罚款了事。
    老李后来就只和他的老相好单线联系,由于相互放心了,就把“阵地”转移到了家里。需要的时候打个点话,服务到家,只要报销路费就可以,这样就安全多了。
    山珍海味总吃也会烦,老李老是一个相好来往就腻了,于是他索性把老赵的相好也“霸占”了。老赵虽然有老伴管者,但是还是会出去偷腥的,慢慢的他就发现老李,霸占了自己的相好,总是把“她”喊去过夜,老赵吃醋了,直接找老李谈。
    老李,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是去的少,又不能和“梅子”过夜,你也不能把她也变成你的啊?原来老赵的相好叫“梅子”。
    老李也不示弱,你又不能经常去,我找她又怎么了?再说了“梅子”不还得赚钱吗,别人嫖也是嫖,我嫖就不行?
    这话说得也在理,把老赵咽住了,无话可说。
    从此两人“决裂”,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头。
    自从5个月前,老赵就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嫖娼罚单”,是警察局寄给他家的。写的很清楚,由于嫖娼被抓,罚款4千,以示教训,希望改正。老赵的老伴可不干了,不依不饶的和他吵架,好在儿子帮忙劝说老伴,这才平息。
    哪知好景不长,老赵又接到了第二张“嫖娼罚单”,罚金7千,把老伴气的家都闹翻了,那么会过日子的老伴,把家里摔得七零八落,连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老赵很没有面子,更觉得生气,心想虽然我经常嫖娼,但是没被抓啊,肯定是有人陷害,一定是老李。
    愤怒的老赵,直接到老李家去找他。结果开门的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告诉他,老李半月前搬走了,把房子卖给了他,好像是身体不好,去女儿家一起生活了。
    老赵楞了,身体不好?一定是嫖娼嫖的,想到这儿老赵开心了,并且暗自的骂了句活该!
    后来还是儿子出面,安慰老伴,老赵也做了深刻的“检讨”,并且答应以后工资全部“上缴”又写了保证书,这才使得第二张“嫖娼罚单”的事情平息。
    昨天偏偏又接到了第三张“嫖娼罚单”,老赵恨死了陷害他的人。到现在他还认为是老李,老李一定是嫖娼被抓,不敢让孩子知道,交完罚款把嫖娼罚单寄到自己家了。
    这次,老伴依然是和老赵燃起了战火,并且大有把战火烧到居委会的意思,后来老赵解释我的工资都上缴给你了,哪有一万缴罚款,你也不想想,肯定是有人陷害我的。老伴想想也对,老赵的私房钱没有一万,除非是借的。
    老伴是这才和他缓和了不少,但是也是冷言冷语的嘲讽,暗示他借钱交了罚款。老赵心里那个憋气劲就别提了。
    一大早,老赵顾不上深秋的寒意,匆匆吃了几口饭,拿了50元的私房钱就走了,他要去找“梅子”,老赵太压抑了,要在“梅子”身上把体内的郁闷发泄出来。
    上午9点多,还在睡觉的梅子,被老赵的电话吵醒,要她去偏僻的河边“约会”。这时人少,加上这地方本身就荒凉,老赵就想在枯萎的草丛中“战斗”,连10块钱的便宜旅店钱都省了,梅子可不愿意,现在的天冰凉的,你在上面没事,我可是直接在冰凉的地上躺着,老赵说我把省下的10块钱给你,怎么样?听老赵这么说,梅子才同意在荒凉的草地上解决。
    也该老赵倒霉,马上就要到“关键”的时候,偏偏巡警出现了。
    不用说,老赵被抓了。
    依然是教训一番,最后罚款了事。好在老赵年纪大,他又说自己一个人,老伴走得早,太寂寞就犯了错误,他把老李的那套用在了自己身上。警察也很通情达理,对他的“孤独”表示理解,但这毕竟不是社会所允许的,少罚些就是了。
    最后给他开的罚单是2千。
    幸好,老李的工资上缴,失去了财政大权之后,孝顺的儿子,每次都偷偷给老李500元,让他有些“存款”,此时老李对儿子那个“感动”啊,还是儿子好,体谅父亲!
    罚款是交上了,但是警察同志非让他留地址,以便邮寄罚单。这下他为难了,老李搬走了,“陷害”不成他了,这可怎么办。自己的住址是千万不能写的,那样老伴还不得闹翻天,自己的老脸往哪搁啊。
    正为难的时候,老赵眼前一亮,他想到了儿子,儿子通情达理,而且每次因为嫖娼的事情都帮他解脱,站在自己的一面,帮着劝说老伴,我就写儿子的地址,事后跟他说一下就是了。
    留下罚单邮寄地址,接受了警察同志的批评之后,老赵回家了。
    回家的第三天,儿子就偷偷的找到老赵,他醉醺醺的说“爹,我收到那张罚单是你的吧?”老李不好意思地说,你都知道了啊,我……我还没来的急跟你说呢!
    儿子又说“爹,是我不好,你也不能报复我啊,以前你收到的那三张“嫖娼罚单”是我的,我承认!可也不是从本义上陷害你啊,我是为了前途和家庭啊,你也知道我的仕途全靠我媳妇呢,我哪敢往家寄,而且我每次也尽量帮你劝我妈,还偷偷的给你钱……,你不能报复我啊,我真的是迫不得以,才留了你的地址的!”
    老赵听儿子说完以后,终于明白了那三张“嫖娼罚单”的来历,他很生气!原来每次的嫖娼罚单都是你“孝敬”我的啊!你…… 你……,老赵你了半天,也没发作出来。
    最终他还是准备给儿子背这个“黑锅”,去儿子的家里,承认那罚单是自己的,毕竟那关系到儿子的前途。 
 
允许你欠账
作者: 庞银成 
                                       庞银成
    王华前些年下了岗以后,就去外地学习了烹饪技术,然后在县城开了一家帝豪大酒店。因为王华技术过硬,做出的菜色香味形俱佳,再加上服务也特别的周全,所以,生意一直很火爆。可是,自从去年金融危机到现在,生意突然说不行就立马不行了。眼看着酒店马上就要倒闭了,他熬煎得头发都白了,想了三天三夜,终于对妻子说了一个办法。老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坚决不同意。
    这天,县工商局曹局长又来这儿吃饭了。王华一反过去的哭丧脸儿,热情地亲自给曹局长一行让烟、倒茶,并把曹局长安排在贵宾室用餐。吃过饭后,曹局长正要签字走人,突然看了一眼大堂经理后面的电子屏幕,就赶紧给办公室主任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神色慌张地走开了。办公室主任来了以后,立即把这场酒席的钱付清了,而且竟连以前欠了三年多的陈年老账也给全部还清了。
    第二天,税务局马局长又领着市局几位领导来此就餐,王华依然热情有加地伺候着。末了,马局长也是正要来吧台签字走人的时候,突然瞄见了对面墙上醒目的电子屏幕,就马上给办公室主任打了电话。办公室主任来后,立即支付了当天夜里的酒席钱,并且也把以前所欠的所有饭钱给全部付清了。
    第四天夜里,酒店里出奇的忙。因为,物价局、卫生局、公安局、城建局十几个单位都一起来到酒店里招待贵宾。他们来了以后,没有要菜谱,而是先一起来到吧台看了看那个电子屏幕,然后才开始点菜、喝酒、吃饭。饭后,这些局长们反客为主一般,对王华十二分的友好。还鼓励王华要好好干,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随时言语一声。最后竟然一个不剩地支付了当夜的酒席钱,而且统统把以前的一切欠款全部付清了,然后对王华耳语了一阵才走。
    接下来,王华的生意又很快地好了起来。那些菜老板、粮油店老板、肉店老板、烟酒店老板们都来了。这些老板们找到王华说,咱们县这么多酒店和饭店,只有你是最最讲信誉的,也最最理解我们的难处,竟然没有欠我们一分一厘钱。末了,还满口保证愿意继续与王华合作,还说啥时候万一资金再周转不开了,一定要言语一声,他们会赊欠给他任何东西的,也一定会立即把东西送上门来的。
    王华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多谢各位的理解和支持,不过我王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张这个嘴的。”
    接下来,王华就让员工们把电子屏幕上输入的字给换了下来。后来,那些局长们暗中派人来酒店里打探,果然看到原先电子屏幕上的那些字儿不见了,这才放心地走开了。
    原来,王华在电子屏幕上是这样写的:允许你欠账!工商局曹局长2006年2月1日夜,欠酒席钱1888元,2008年2月3日上午欠钱酒席钱2000元,2008年2月4日欠钱酒席钱1550元……2009年10月1日夜里欠酒席钱3660元。合计共欠234567元……税务局马局长共欠187654元……物价局钱局长共欠167890元……卫生局胡局长共欠154321元……”
    老婆终于明白了丈夫的良苦用心,压在心上的大石头也落地了,直夸丈夫“高高高”。从此以后,县里各局再也没有人敢来这儿吃霸王餐和签字欠钱了。不过,各种费用却明显的比以前增加了好多,好多。
 
 
燃烧的离婚协议
作者: 庞银成 
                                      庞银成
    决定出门
    卜幻南和佟敢酷是一对老夫妻,今年都四十出头了。卜幻南现在是一家独资企业的老板,拥有资金上亿元,老婆佟敢酷是他手下的财务总监。他们两个人结婚二十多年了,如今就连儿子也马上就要结婚了。可是,近几年来,两个人关系越来越紧张,几乎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眼下是水火难溶各不相让,眼看就要分道扬镳了,老公卜幻南只好暂时妥协,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老婆佟敢酷。这不,昨天夜里两个人刚大吵大闹了一整夜,大清早老公这才听从了老婆的苦苦哀求,决定和老婆一道去2000里以外的郑州走一趟。
    临行前,卜幻南心里还是别别扭扭不同意,他实在是不想去郑州。因为那个地方太让他伤心了。另一个,他总觉得即便是要出去旅游,也应该去深圳、广州、海南和港澳台才对。但是,老婆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去郑州。无奈,卜幻南只好违心地暂且答应了。
    卜幻南换了一身更加高档的名牌服装,带足了现金,然后按照老婆的吩咐交给了老婆,又让老婆把取下很久没再戴过的绿宝石戒指和金项链又戴上了以后,这才催促老婆赶紧走。
    老婆佟敢酷说:“不行,现在还走不成。因为,你还没有答应我呢。你说吧,这次去了,你到底能不能一切听从我的?”
    卜幻南心里头实在是憋闷,要不是真的怕后院起火,因小失大,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老婆这一无理要求的。
    老婆看老公不乐意,就让他发誓和保证,否则,一切就都不要再提了。卜幻南闷闷地皱了皱头,咬了咬牙,然后“啪啪啪”地拍着心口对老婆说:“好好好,我这次一切听你的”。
    听了老公的话,佟敢酷这才和老公一起去了郑州。
    爱心捐助
    老婆不允许老公开他自己的宝马轿车,执意要一起乘坐公共汽车去郑州。卜幻南虽然心里头很不乐意,但是,还是勉强地答应了。
    俩人风尘仆仆地赶到郑州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11点多了。卜幻南问她究竟想去哪个景点旅游,佟敢酷却一直不说话。卜幻南说,我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子实在是太累了,也很饿,想立即打的去酒店里吃饭,老婆佟敢酷却一个劲儿不同意。
    卜幻南问老婆不吃饭干什么,老婆说,你累了,你就先站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吧。我昨夜受凉了,要拉肚子,我去一下厕所就回来。
    卜幻南说:“行啊。要去你就快去快回吧。”
    老婆这才慌慌张张地去了厕所。
    然而,佟敢酷却并没有去厕所,而是一个人心事重重地悄悄来到了大街上。
    到了街上,她眼睛四下张望,简直是不够用,好像要寻找什么目标一样。后来,她终于看见一个身穿学生服的女孩子站在大街上,苦苦地哀求叔叔阿姨们给她一点钱。于是,她就很快地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过去。当她详细地询问了女孩的情况,得知女孩的父母因为车祸身亡而无法继续上学时,便毫不犹豫地将身上老公给她的所有现金全部给了这个女孩。
    在回来的路上,佟敢酷正走呢,突然又发现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在掏她的口袋。她发现后,并没有生气,而且和颜悦色地询问小孩小小的年纪为什么不好好上学却学起了小偷小摸。男孩看她非常面善,根本不像一个坏人,也没有责难自己的意思,就实话告诉了她。
    原来,男孩的母亲得了急病,下了岗的父亲求东借西弄来了一些钱,准备交给医院给他母亲治病呢,却不知道让哪个挨千刀的给偷走了。所以,为了给母亲凑钱治病,他只好冒险来街上偷钱。
    佟敢酷一听,心里顿时一颤,眼睛也湿润了。可是,身上的钱刚才已经分文不剩地给了那个小女孩。于是,她就不加思索地领着男孩来到了前些日子她曾经来过的那家“典当商行”,然后将老公的手机、自己的手机和她的绿宝石戒指、金项链全部低价转让给了典当商行。商行老板看她是实心实意地要转让,只好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给了她5000块钱现金。佟敢酷深知自己这些东西最少值两三万元钱呢,现在竟连零头还不够。可是,看人家商行老板还勉勉强强不打算给她这么多钱,也只好忍痛委曲求全了。于是,就赶紧把这5000块钱递给了小男孩,并规劝他以后千万千万可不要再做如此糊涂事儿了,然后催促他赶紧去医院交钱,尽快给母亲治病。
    小男孩哭哭啼啼的,虽然确实急需这些耀眼的钱儿,可是又一直不敢接钱。佟敢酷说:“这是阿姨专门给你的,接住吧,反正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归还我分文的。”
    这样一说,小男孩更不要她的钱了,立即撒腿就跑。无奈,佟敢酷只好追赶上去,好说歹说,并“同意”让他打个欠条,答应五年后让他归还本金。于是,小男孩“扑通”往地上一跪,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这才“噔噔噔”地去了医院。
    佟敢酷好像突然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使命一样,顿时一脸灿烂,这才赶紧往回走。
    吃烤红薯
    佟敢酷终于回来了,卜幻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显得一脸没有表情,就赶紧催促老婆就近去酒店里里吃饭。可是,佟敢酷死活不愿意去,点着名字非要去大富豪酒店吃饭。无奈,卜幻南只好跟着老婆去了大富豪酒店。
    服务小姐见来了一男一女两位摩登客人,浑身都是名牌,很有派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就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说了一句“欢迎光临”,然后伸出右手,往里面一指,又说了一个“请——”,便引领着他们向餐厅走去。
    卜幻南早就饿得忍不住了,便一把抓起餐桌上的菜单递给佟敢酷说:“你要是想吃什么你就随便点吧。”佟敢酷连忙用右手挡住菜单对小姐说:“给我们俩来个烤红薯就行了。”小姐突然一怔:哪有到五星级酒店来吃烤红薯的?再说,我们酒店里也从来没有卖过烤红薯啊。她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便迷惑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个女顾客。佟敢酷看她愣在那里,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时,旁边的卜幻南发话了:“吃什么烤红薯,啥是咱没钱?”佟敢酷瞪了一眼卜幻南,又摇了摇头说:“我就是要吃烤红薯!”卜幻南愣了愣,看到小姐惊讶的目光,很难为情地“唉”了一声,说:“好吧。那就给我们来两个烤红薯吧。”
    “不!”佟敢酷赶紧补充道,“一个!只要一个!”卜幻南又一怔:一个怎么能行?佟敢酷发觉卜幻南早已将眉头拧成了疙瘩,就提高嗓门说:“哎哎哎,你不是发过誓,起过保证,答应过我,这次出来一切都听我的嘛,咋隔了一夜你可就又突然变卦了?”
    卜幻南一听,终于不再吭声了,就抱着手、耷拉着脑袋斜靠在椅子上。旁边的小姐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心想:哼,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可真是抠门抠到家了啊!来饭店光吃烤红薯不说,俩人还只要一个。于是,她冲女人撇了撇嘴:“对不起,我们酒店不卖烤红薯,两位要是想吃烤红薯,那就请你们立即到外面的小摊上去买吧!”
    佟敢酷一听,倒是没有生气,想了想才说:“怎么会没有烤红薯呢?你是不是嫌生意太小心里头不愿意吧?”
    这会儿,饭店钱老板恰好经过,他听到佟敢酷的话,便冲小姐使了个眼色。小姐走过去埋怨道:“老板,你看看这俩人,来咱这里吵着非要吃烤红薯,这不是存心来捣乱吗?”
    钱老板微微一笑,冲她摆摆手。不过,钱老板也觉得有点儿奇怪:看这对夫妻的打扮,绝对不是没有钱、吃不起饭的人啊,肯定是另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不管怎样,上门的生意,绝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于是,他示意小姐过来,小声对她说:“你现在就到外面去给他们买一个烤红薯拿回来,多少钱买的,等会结帐时就多收一倍的钱!”说完,他就悄悄地拉张椅子远远地坐下,开始观察这对奇怪的夫妻。
    过了一会,小姐极不情愿地捧回一个又小又瘦的烤红薯,“咚”地往女人面前一放,说:“给,吃吧。”
    看到烤红薯,佟敢酷高兴得猛地把嘴一咧,赶紧把脸凑到烤红薯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轻轻地剥着红薯皮,好象舍不得吃,半天也不见张嘴。
    卜幻南瞪大眼睛看着老婆,又扭头瞥了瞥四周,突然发觉服务小姐正在殷勤伺候的几个老板们都在用怪异的眼光直盯着他们俩,顿觉无地自容,便恨恨地说:“唉,真是搞不懂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两千多里的路程,你非吵闹着要来这儿,难道就是为了吃这么一个烤红薯?”
    佟敢酷用手扒拉了一下垂在额前的头发,猛地把头一扬,说:“你如果不愿意吃那就算了,反正我就是要吃烤红薯!”
    卜幻南一把拿起桌上的菜单:“好好好,那你爱吃就吃吧,反正我可是饿了一天了,也很累,需要好好的补补。”
    言毕,卜幻南便招手叫小姐过来,一口气点了六个名贵的山珍海味。
    佟敢酷不急不慢,等卜幻南终于点完了菜,这才淡淡地对小姐说:“哎,小姐,我说你呀,咋光顾着让他点菜,你为啥不先问问他身上到底有没有钱?当心他吃了东西最后不给你钱。”
    没等小姐反应过来,卜幻南早就胀红了脸:“笑话!老子会没钱?”他边说边往怀里摸去,突然“咦”的一声惊叫:“钱呢?钱呢?我的钱包呢?”他索性站了起来,在身上掏来摸去。这一来,竟然发现手机也不见了。男人站着怔了半晌,突然想起来自己早把钱和手机都交给了佟敢酷,这才将目光移向了对面的佟敢酷。
    佟敢酷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也别再瞎忙活了,那些钱我刚才已经送给了车站那个父母双亡的失学小女孩了。”卜幻南一听,火了:“你疯了!”佟敢酷好象压根就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缓慢地剥着红薯皮。卜幻南突然想起什么,拉开老婆身边的旅行包,伸手在里面猛掏起来。佟敢酷冷冷说了句:“别找了,你的手机,我的手机,还有我的戒指和项链,我也全部换成了现金,给了另一个男孩了。现在,我身上还有一块钱,只够买一个烤红薯了!”卜幻南一听,脸“刷”地变白了,又看了看老婆的手上和脖子上,果然是什么也不见了,顿时一屁股坐下来,愤怒地瞪着佟敢酷:“你……你……你真是疯了,你啊,真是疯了啊!咱们身上没有钱,那么远的路可怎么回去啊?”佟敢酷却一脸平静,不温不火地说:“你急什么?再怎么着,我们还长有两条腿啊,走着走着不就走到家了吗?”
    卜幻南沉闷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女人继续说道:“二十年前,咱们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不也照样跑到家里了吗?那时侯还下着大雪,可比现在要冷多了!”
    卜幻南听了,不由得瞪直了眼:“你说,你说什么?”佟敢酷问:“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卜幻南茫然地摇了摇头。
    佟敢酷叹了口气:“看来,这些年你身上有了几个臭钱,就真的是把过去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啊。要知道,二十年前,咱们第一次出远门做生意,没想到我向我爹妈和姊妹们所借来的3000元卖猪、卖牛钱,竟然让咱俩给赔了个精光,最后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经过这里的时候,你就要了一个烤红薯给我吃,我知道,那个时候你身上就剩下惟一的一毛钱了……”
    卜幻南听到这里,身子一震,马上打量了一下四周:“这,这里……”佟敢酷顿了顿,又说:“对,就是这里,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那时,这家高级酒店还是一间又小又破的烤红薯小店。”
    卜幻南默默地低下头,佟敢酷转头对在一旁发愣的小姐说:“姑娘,请给我拿只小刀来。”
    服务员愣怔了一下,就很快拿来了一只水果刀。佟敢酷一手按着面前的烤红薯,另一只手将烤红薯一分为二切成了两半,轻轻推到男人面前,说:“吃吧,吃完了我们好一块步行回家!”
    卜幻南盯着面前的半截烤红薯,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不饿。”佟敢酷眼里闪动着泪花,喃喃自语:“二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说完,她盯着烤红薯,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卜幻南说:“你怎么还不吃?”佟敢酷又哽咽了:“二十年前,你也是这么问我的。我记得我当时回答你:要吃,那就一块吃;要不吃,那就都不吃。现在,我仍然还是这句老话!”
    卜幻南默默无语,伸手拿起了烤红薯。不知什么原因,手却一个劲儿抖动得厉害,一连往嘴边送了好几次,竟把烤红薯都给抖碎了,可是就是没有送到嘴里去。最后,他终于咬了一口,使劲一吞,吞到了肚子里,却被“吭”的一下噎得呛了出来。当他咬第二个口的时候,突然眼睛一酸,眼泪便不由自主地“叭嗒”、“叭嗒”往下直落。
    佟敢酷见老公终于吃了,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拿起自己的那半截开始吃。红薯一进嘴,咸咸的眼泪也同时滴落在烤红薯上面。这对夫妻就这样和着眼泪把一个烤红薯分吃完了。
    擦完了手,卜幻南小心翼翼地问佟敢酷:“饱了没?”
    佟敢酷若有沉思地摇了摇头。卜幻南很着急,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弯腰脱下一只皮鞋,拉出鞋垫,用手往里面去摸。没想到,居然从鞋垫子里面摸出了一块钱。他怔了怔,不敢相信地瞪着手里的钱。
    佟敢酷微微一笑,说:“二十年前,你骗我说你只有一毛钱了,只能买一个烤红薯。其实呢,你自己还私下存有一毛钱,就藏在你的鞋垫下面。我知道,你是想藏着那一毛钱,等我饿急了的时候再拿出来。后来我逼你,你才勉强地吃了那半截烤红薯。你深知我一定不饱,就赶紧把鞋垫下面的那一毛钱拿了出来,又买了一个!”
    顿了顿,她又说道,“还好,你能回忆起自己做过的事,鞋垫子下的这一块钱,算是我没有白藏!”
    卜幻南满脸涨红地对小姐说:“给我们俩再来一个烤红薯。”
    小姐这次态度出奇的友好,好像眼角还红红的,一句一个“好”,就“呼”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竟捧回来硕大一个烤红薯。
    卜幻南用小刀切了一多半,毕恭毕敬地用双手递给佟敢酷说:“酷,吃吧,趁热!”
    佟敢酷没有动烤红薯,抬头瞄了一眼卜幻南,说:“我深知患难容易同甘难啊!吃完了,咱们就得步行着回家了。这次,你可别怪我,我只是想在分手前和你一起再饿一回,苦一回!”
    卜幻南一声不吭,低着头,只顾大口大口吞咽着,连皮带瓤,把那小半截烤红薯吃得干干净净。
    末了,他突然站起来,亲自走向吧台,立即拎来了一个茶壶,赶紧给佟敢酷倒了一杯茶,催促她说:“快吃吧,吃好了咱俩就一块儿步行回家!”
    佟敢酷突然一反常态,说:“回去可以,但是,必须要离婚。你放心,我说过的话,历来算数,这次一回去,我就立即就去民政所办离婚手续。钱,我一分一厘也不要,你和你的女秘书好,你们俩就结婚吧。以后,哪怕你就是再娶十个八个,我永远也不会再嘟噜你、管你了……”
    卜幻南猛地像个小孩子一样哽咽了起来:“酷,回去我就把那张离婚协议书烧了,还不行吗?”说完,他居然号啕大哭,“酷,我错了!我他妈的太没有良心了!我对不起你!我脑袋抽筋了,我真他妈的被好日子冲昏了脑袋啊!我……我……我不是人啊!你就再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吧!”
    佟敢酷面带笑容,平静地吃完了半个红薯,然后对小姐说:“姑娘,结帐吧。”
    一直坐在旁边观看的钱老板猛然惊醒,快步冲了过来,猛地用手挡住了佟敢酷的手,却从自己的钱夹里掏出了10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既然你们回去就把离婚协议书烧了,为什么还要步行回家呢?”
    卜幻南和佟敢酷迟疑地望着钱老板,钱老板微微一笑,说:“咱们可都是老熟人了。二十年前,你们在这儿吃的烤红薯,就是我卖的。那烤红薯,就是我老婆亲手给你们烤的!”
    说罢,钱老板硬把钱塞到卜幻南的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周围那些很有派头的大老板们早已停止了吃菜、喝酒,也一直在偷听着佟敢酷和卜幻南的谈话,心里好像突然有什么心事似的,竟然都给自己的老婆打起了电话,然后就一个个匆匆地离开了……
    钱老板回到办公室,迅速从抽屉里取出那张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啪啪”扇了自己几个耳巴,然后取出打火机,迅速将离婚协议书点燃了,这才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嘴里喃喃自语地说:“丽,看来,我的脑袋也是抽筋了……我也是被富足的生活冲昏了头脑啊!丽,你原谅我吧,我马上就和那个小女孩永远断绝来往!丽,过去,你能和我共患难,现在我就一定要和你同甘甜。丽,我现在就立即去你娘家接你。你就回来吧,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给烧了啊……
 
 
姜还是老的辣
作者: 凝思 
    小张和老王同在一家韩国企业工作。
    小张是大学生,学的是营销专业。早在大学期间,小张就高瞻远瞩,利用课余时间学习了韩语和日语。所以刚一毕业,小张就很顺利的被这家韩企录用,在销售部做了一名销售代表。
    与小张不同,老王不是大学生,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他能在韩国企业工作,是因为他有个朝鲜族老婆,天长日久,老王也学会了朝鲜话。众所周知,朝鲜和韩国本是同根生,所以因为没有语言上的障碍,老王也在这家韩企当了一个小小的管理者。不过老主要是负责对底层的工人做一些协调和翻译工作,并不太受领导和同事们的重视。
    老王和小张所在的销售部同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室里都是和小张一样有着高学历、高智商的年轻人,只有老王年龄最大,学历最低,所以老王经常是这帮小青年们的愚弄对象。
    最近办公室里兴起了一种叫“QQ农场”的游戏,见年轻人玩得不亦乐乎,老王也加入了进来。
    老王必竟年龄大,对电脑操作又不是很熟悉,他的加入无疑只是给别人创造更多升级和增加金币收入的机会。
    在QQ农场里,老王种了菜就忘记收,总是被同办公室里的年轻人偷到极限即产量的40%,他才想起来去收剩下的60%。还有就是也想不起来给自己或他人农场浇水、除草、除虫等等,所以升级也慢。
    这样一来,比老王小十几岁的小伙子们更都拿他开涮,他们说:“老王啊老王,你真是老了,连个游戏都玩不好啊,你的大脑简直太迟钝了!”
    老王听了这些也不生气,只呵呵一笑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小张当然也玩QQ农场的游戏,他也偷老王的菜,但是他经常会慢半步,发现老王的菜早被其他同事偷得不能再偷了。
    渐渐的,小张发现,老王的菜成熟时间一般都在凌晨3~4点之间,有时也在午休时间。有一天,小张尿急,起来方便后发现才凌晨5点多钟,他打开电脑想偷点菜再去睡个回龙觉,当转到老王的农场时发现菜早已经被偷得没得偷了。
    “这些家伙,为了偷个菜,连觉也不好好睡了,竟起这么早。”小张心里嘀咕着。
    这天小张终于忍不住了,他给老王出主意说:“王哥,你脑子真的进水了?你就不能算一下作物的成熟时间,让它刚好在你掌控的时间段里,这样就不至于让人偷走了。”
    老王狡黠的一笑说:“游戏嘛,玩玩而已,何必那么在意?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张摇摇头,心想,这个老王真是搞不懂,大概得了“老年痴呆”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临近国庆假期了,加上中秋的假日一共要休8天。
    从公司上层传来消息,说这个“十一”长假,公司领导将选出表现优秀、工作积极的员工去韩国旅游。消息一传出,整个公司一片沸腾。
    放假前夕,总经理召开了一个全体员工的会议。会议上将宣布去韩国旅游的员工名单,并对一些表现不佳的员工进行公开批评。
    总经理用韩国话“哇哇哇”讲了一大通,只见小张和那些像他一样精通韩语的大学生们一个个低下了头,只有老王面露喜色,一双小眼狡猾的眨了几下。
    总经理讲完了,翻译走上前来用汉语说:“公司在面临世界经济危机的状况下,还取得了不错的业绩,这离不了广大员工的辛勤工作……不过也有一些员工工作不认真,尤其一些在办公室里工作的年轻人,他们在上班时间用公司电脑玩游戏,对待工作无精打采,好像总也睡不醒……。”话讲到这里,那些车间一线工作的工人剂刷刷地把目光一齐射向了小张他们这些精英们所在的位置。小张他们的头低得更低了。
    最后公司宣布了去韩国旅游的员工名单。老王虽然年龄比较大,但是工作时精力流沛,对待工作认真细致,也被列在了去韩国旅游的员工名单之内,这是他们办公室里唯一一个被选中的人。
    小张这时终于明白老王QQ农场的菜为什么总是在凌晨或午休时成熟,也终于明白了老王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思了。
    小张对那些经常愚弄老王的年轻同事说:“谁说老王大脑迟钝啊,我看是‘姜还是老的辣’呀!”
 
 
网络情缘
作者: 许诚谊 
    许安文对着大镜子,挤掉鼻梁上一颗颗冒着黑头的粉刺,用右手招了点凉水在掌心里一搓,在刚打过摩丝的头上抹了几抹,冲着镜子孤芳自赏了一番,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要出门赴一个女网友的约会,确切点说,是和同城的一个女网友约会。想想那个叫缘苑的女网友,安文就莫名其妙地兴奋异常。
    许安文是一位初中教师,还担任着学校副校长。可是,他和学校校长矛盾很深。当然没了实权,也无后盾,升职也无望。和妻结婚快20年了,恋爱中的激情早已消失殆尽,生活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一般。许安文上网潜意识里就希望给自己平淡无聊的生活增加一点传奇浪漫的色彩。
    这也是受他的一个铁杆朋友汪大伟的影响,大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那家伙念书不行,但做生意脑瓜特灵活,现在他经营一家公司,身边总围着数不清的女人。大伟还常常在安文面前炫耀见了多少女网友,和女人上了多少次床。在如今一夜情泛滥时代,他是很不理解安文这样的帅男至今除了老婆外,还不知道别的女人是什么味。虽然许安文嘴上一个劲地表示人各有志,不可强免,但心里还是常常感到遗憾。
    和缘苑认识后,他感觉自己的生活就要起大变化了。缘苑和安文在一个县城里,两人相识到现在,虽然没有见面,但已经无话不谈。缘苑的丈夫常年在上海做生意,很少回家。缘苑也就常年独守空房,言谈中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寂寞和对男性的渴望,这让安文常常想入非非,夜不能寐。
    从视频上看,缘苑皮肤很白净,很嫩滑,让人总有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的欲望,缘苑五官端正,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厚厚的唇,让人觉得很温柔性感。许安文就想:那样的唇吻上去会是一种怎样的快感?
    许安文有时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很卑鄙,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网友居然会产生一些龌鹾念头,但每每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朋友聚在一起,他们的话题大都是围绕着女人。诗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子曰:食色性也。这样想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不对头。
    近日,妻和单位的同事外出旅游去了,许安文意识到这正是和缘苑见见的绝好机会,上网见到缘苑,忐忑地、惴惴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缘苑居然爽快地答应了,并且主动留下了电话号码,这让安文的心一直雀跃不已。安文等待今天的日子太久了,自从认识缘苑后无数个夜晚,身边躺着妻子,他都幻想着、憧憬着与缘苑一起温存恩爱。
    安文到了约定好见面的地方,寻一处不易让人注意的地方站稳,把手按在砰砰直撞的胸口上,揉了好一会,好像这样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红塔山,抖擞出一支含在嘴里点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马路边华灯初放,他有点焦躁,缘苑已经超过了两人约定的时间,他站在这里太久,总感觉到来往的行人都好奇地盯着他看。许安文可不想引起别人的瞩目,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网友,而且心里还有那么点不能见光的念头。
    安文拿出手机,拔通了缘苑的号码。
    “喂?”轻柔的女声:“是安文吗?路上塞车,迟到一会。让您久等了!对不起哦!”光听声音,安文的心就稣了,他一迭声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等你!”
    他站在灯影下焦灼地等待着,终于,一辆红色的桑塔拉停在了他与缘苑约定的地方,一个穿黑色套裙的女子从车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四下张望着。他的心狂跳起来,凭直觉知道是缘苑,他赶紧将手中残留的半截烟头扔了,从灯影里走了出来。
    许安文设想的无数种见面的热烈方式都在尴尬中消失了,他望着站在面前的缘苑有点手足无措,缘苑落落大方地伸出纤细的手,安文赶紧双手伸出握住,又觉得不妥,慌张地缩回来一只。缘苑轻笑了一下,问:“你吃了吗?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安文轻松了一些,答应了。
    安文带着缘苑找了家清净的饭店,很绅士地为缘苑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又让服务员送来菜单,点了菜。这才仔细打量了缘苑。这一细看,安文觉得心直下沉,缘苑的皮肤并不如视频中那么细滑白嫩,在灯光下,他清晰地看到缘苑眼角细密的皱纹以及脸颊暗黑的色斑,他觉得有些失望,甚至有点后悔,“见光死”的说法真的很有道理,他有点怨恨网络作弄人。
    但安文自认为自己是极有修养的男人,他没有将失望表现出来,依然在缘苑面前装出对这次见面的惊喜。两人要了瓶酒,边吃边谈,气氛轻松融洽起来,以至于出饭店时,缘苑自然地将手插在安文的臂弯里,宛若一对恋人,这有点让安文不自然,他在僵直了一下身体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两人就这样顺着街道默默地走着,各自怀着心思,安文有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安文很想能与缘苑之间发生点什么,譬如说拥个抱接个吻什么的,但自己好像却没有那个激情。
    终于还是缘苑打破了沉默:“你不会一晚就这么带着我散步吧?”
    安文试探地问道:“那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缘苑反问道:“你说呢?”
    安文从缘苑的表情和语气中读到了鼓舞,他下了决心。
    金海岸宾馆的一个单人客房里,安文将自己的身子陷在沙发中,他架着腿,抽着烟听着从卫生间隐约传出的哗哗水流声,感觉很不安。
    从出门到现在,自己好象在梦游一样,怎么焦灼地等缘苑,怎么请她吃了晚饭,还喝了酒,然后又把她带进了这家宾馆。他回忆这个过程觉得头脑很混沌,是喝了酒的缘故吗?
    他移动了下身子,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墙角的某个地方发呆。应该说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发展的,但他却兴奋不起来,当缘苑要他和她一起去盥洗间沐浴时,他借口先抽根烟让缘苑先去洗,他想理清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这时卫生间的门拉开了,缘苑裹着白色的浴巾赤足走了出来。她湿漉漉的头发在顶上松松挽了个髻,暧昧的灯光下,缘苑裸露的肩膀泛着诱人的光泽,浴巾下一双修长的腿行走间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她抬起右臂缓缓扯散挽在头上的发髻,随即将几绺散在额前的湿发用无名指勾起拢在耳后,向安文羞涩而又妩媚一笑:“你不去洗洗吗?”
    安文的眼睛由发热到迷蒙,心底升起一种强烈的渴望,他将没有吸完的烟蒂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一把握住缘苑的手,将她拖在自己的腿上,横抱在怀里。
    浴巾从缘苑的身上滑落,袒露出她成熟的酮体,她双手勾住安文的脖子,用那乌黑的眸子深深地挑逗着安文。安文终于被她激发了一个男人所有的本能,贪婪地用嘴唇在缘苑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探索,双手也不停地在缘苑的身上揉搓着,缘苑的喉头发出一阵阵似兽般愉悦的呻吟。
    安文迫不及待地将缘苑抱起扔在床上,急切地解着扯着自己的衣服,他把脱下的上衣随手一扔。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使他猛地一个激灵,他有点恍惚地看着刚扔出去的上衣,电话还急切地响着,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电话居然是汪大伟打来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关键的时候添乱。安文在心里愤愤地骂。他示意缘苑不要吱声,平息了一下呼吸:“喂?什么事啊?怎么这时打电话?”
    大伟的声音有些低沉:“你赶紧过来一下,我现在在城南派出所。”
    “你怎么跑那去了?”
    “你别问了,来了就知道。马上过来!”
    操!安文心里骂了一声,刚被缘苑调动起来的激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坐在床上的缘苑为难地说道:“我得走,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要马上赶过去。”
    缘苑不顾自己一丝不挂,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什么?你就这样走了?未免太无情了吧?”
    安文一眼看见缘苑已有些下垂的双乳,赶紧收回眼神,坚定地说:“是的,我要走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看缘苑一眼,拉开了房间的门,匆匆走出了宾馆。
    在大街上一间红色帐篷的大排挡里,汪大伟和许安文对饮着,大伟看起来酒有点多,他口齿不清地对安文说道:“老子今天是栽了,那些龟儿子突然去桑拿里袭击,正好让他们给逮住了,不是你今天去保我,我就臭大了。”
    安文低头用筷子在盘里挑起一片辣椒,慢慢放进口中,辣椒似乎很辣,他“嘶”地吸了一声。
    大伟又接着说:“我听说,今天公安局是统一行动,不仅仅查浴室,连宾馆旅社都一起查,看来倒霉的不会是我一个。”
    许安文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拿起酒瓶给自己的杯子斟满,又给大伟倒上:“来,我敬你一杯。”
    大伟“嘿嘿”地笑道:“你敬我什么啊?是我敬你。”
    许安文的唇上泛起高深莫测的笑:“就当我给你压惊吧!下次可要注意了,常在河边走,早晚会湿鞋的,都好自为之吧!”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分手时,天已经快放亮了,许安文想:这一晚有惊无险,还真要感谢汪大伟那家伙,要不自己也臭大了。
    他又想到被自己丢在宾馆的缘苑,他决定回家上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拖到黑名单,许安文还是不愿成为玩火自焚的人。
 
 也是潜规则
作者: 翟德军 
    小茹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一家旅游景区做文案。
    这天,公司经理找到小茹,要带小茹单独到南方出差一段时间,说完,还似笑非笑地望着小茹。小茹一听,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公司里早就传开的“潜规则”今天落到自己头上了。她没好意思当面直接回绝,而是委婉地说:“出差可以,但是我想带家属一起去,我怕外面有坏人。”
    经理脸色变了:“现在的大学生,毕业了还长不大,出趟差还得带保姆。好了,你再考虑考虑,我也再考虑考虑。”
    几天后,另一个女孩顶替了小茹文案的位置,经理带着那个女孩飞了。临走前,经理给小茹来了一个下马威:安排她后山脚下牵马。那里有一片小草场,游客可以和马儿亲密接触,小茹就负责看管一匹白马。
    小茹从小到大都是在课堂上长大的,哪接近过马匹?她怯生生地上前拉住了缰绳。谁知这白马也欺生,见一个小女生代替主人牵着它,就不听使唤了。小茹想拉着马前进,这马却一个劲地倒退,小茹被这马扯得连转了三圈。她低头一看,妈呀,自己的小嫩手都让缰绳勒破了,急得小茹眼泪都流下来了,对着白马就哭开了:“白龙马呀!白龙马,其实我的命运和你是一样一样的,我也有过远大的理想,我也想纵横驰骋,可是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以为熬出头来了,可以打工挣钱养活自己了,没想到有个害群之马想占我便宜,要给我潜规则,我也不愿意让人牵着走,结果就发配到这里,可是连你也欺负我……”
    小茹正在哭,突然感到背后有人拍了一下,小茹回头一看,是先前看马匹的那个老头,是这匹白马的真正主人。小茹急忙掩饰:“大伯,我眼里揉进了沙子。”
    老人笑着说:“闺女,我都看明白了,马欺负你,是不?你哭没有用,大伯教你个法子,准保好使。”说着,老人捡起了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了马的屁股上,“驾!”,马立刻向前走,老人再甩一鞭子,“驭——”,马当时就停住了。老人解释说:“对付这些牲畜,只能给它鞭子,往后别再哭鼻子了,大伯送你一句话,你要记住了:牲畜不相信眼泪。”
    小茹逗笑了:“大伯,是生活不相信眼泪。”
    “牲畜也不相信眼泪,你试试就知道了。”老头把鞭子递给小茹,小茹接过鞭子,试着抽了一下,白马却掉过后蹄要踢她,老人摆摆手:“你不真打吓唬不住,这是我训练过的熟马,你不用害怕。”小茹咬咬牙,使劲抽了一鞭子,这下白马才算是服贴了。
    老人笑着说:“闺女,你有文化懂道理,缺的就是这一鞭子的勇气。”
    小茹想了想说:“谢谢你,大伯,我明白了,我不在这干了,我想自己出去创业去,你看我能行吗?”
    老人说:“怎么不行,在你之前,已经有三个丫头到过这里了,她们和你一样,都是不向潜规则低头的好姑娘,现在有开店的,有成为设计师的,还有当律师的,我都品出来了,到这牵过马的,出去创业,十拿九稳都有出息,这也算是个潜规则!”
一笔补偿款
作者: 文起 
    周涛被平调到市委某边缘部门当科长,这样的调动跟重用不沾边,因为原来他在核心部门当科长。他上班的第二天,刚进了办公室,就来了一个人。此人有四十几岁的样子,个头不高,穿一身旧蓝布衣裤,胡子拉茬的,一看就是位农村老乡。这老乡,立在那儿也不说话。周涛只得先开口,问他找谁?他没有回答,可脸上立刻堆出了笑容,是那种笑眯眯的样子,挺有意思。看看他那样子,周涛也笑了,又问他找谁,有什么事。他还没回答,还是那么笑眯眯地。周涛有点奇怪了,甚至想到他是个哑巴,或有神经!
    也就在这时,科员小梁进来了,一看,马上虎起脸呵斥他,你怎么又来了?走走走!说着就把他推出了屋子。回来后才跟周涛说:“小和尚”
    “小和尚?”周涛更有点不明白了,看着小梁。
    小梁年龄比周涛小,可他是单位的老人,他看周涛不明白,就把简要的情况说了说。
    这“小和尚”叫黄树亮,解放前夕,因为家境贫寒,继父又染重病,无力养活他和长他5岁的哥哥。为了活命,才把他俩送到了市郊孙家庙里,做了老和尚的弟子。那年他只有6岁。两年后解放了,庙产收为公有。当时因为庙里还有三个和尚,就是老和尚和他们兄弟俩,政府给他们留了四间房和几亩庙地。
    又过了几年,老和尚死了,政府就动员黄树亮兄弟俩还了俗。那年黄树亮只有13岁,黄树明18岁。政府给黄树明安排了工作,黄树亮因为还未成年,就把他送回了老家。后来,哥哥黄树明结了婚,做了上门女婿,可黄树亮一直没有结婚。
    因为他6岁出家,13岁还俗,所以人们都叫他“小和尚”
    原来是这样。
    小梁接着说,小和尚是来要钱的。
    要钱?周涛又有点不明白。
    哦,房钱。78年落实各项政策,其中有落实宗教房产政策。按照政策规定,当时留给他们留的那四间房,产权应该归他们兄弟俩所有,政府又没另给他们安排房子,应该予以落实。可是,房子已拆,无法返还,所以给了他们四千元的补偿款,钱由黄树明领走。谁知事情过去了一年多,黄树亮找到落办来。这才知道,黄树明独自占有了补偿款。按照领导的意见,落办的人找了黄树明,却碰了钉子。事儿就这么托下来了,五年多了。
    因为落实政策办公室是个临时机构,大面上的任务完成后就撤销了,遗留问题归口,有关宗教的就归到了我们单位。黄树亮就接着找我们,也有两年多了,每个月都来两三趟。
    “哦,这念过‘弥陀佛’的人,也无理取闹啊。”周涛半开玩笑地说。
    “狗屁弥陀佛”小梁也笑笑说。
    不过很快周涛的脑子里有了问号,他哥不给他,问题就这么简单吗?其中是不是另有原因?果然,再一了解,他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他们的房产一共四间,给了四千元补偿款。可是他们的房是上好的砖瓦房,价值远远不止四千元,起码要有一半的差价。也就是说,给他们的补偿款没有到位。黄树明不给,并非全错,小和尚上访,也并非无理取闹。
    不是无理取闹,又不给解决,个中原因周涛自然明白,因为这是领导拍板敲定的事,领导都很要面子,谁会打自己嘴巴。办事的人虽然换了几茬,可心里都明白,一头是领导,一头是百姓,谁也不愿去为虱子烧袄。所以,小和尚才有了五年多的上访路。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这事如今流到周涛的头上了,他该怎么办?从公平意义上说,应该办,不办不公平。可办,必须要过领导这一关。偏偏这位领导,还是原来那位。翻顶头上司的旧账,不就是找他的麻烦,丢他的面子吗,这是仕途之忌。周涛想想自己从核心来到边缘,就是犯了这个忌,难怪同事们说他“一根筋”呢。得了,别为虱子烧袄了,周涛心里这么想。
    可是,周涛上任一个月来,也许是冲着他是新来,小和尚就来了四次,总是那副笑眯眯地样子,又总是被小梁推了出去。周涛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一根筋”的老毛病又开始往外冒。可他和小梁一说,小梁很吃惊。周涛看看他,没再说话,他明白小梁心里想什么,不好强人所难。可是他的“一根筋”也没完全收回,还决定一个人了解了解情况。
    周涛看完了有关档案资料,又去了黄树亮兄弟家中。他看到的是地地道道地两个穷家,比他想象的还要差。首先说黄树明的家,四间旧房,老婆有病卧床,他下岗,三个孩子,17岁的大女儿辍学了,照顾她娘做家务。15岁、12岁的儿子和小女儿还在读书。他自己开着一个白铁摊儿,因生意冷淡,也挣不了多少。那四千元补偿款,对这样一个家庭来说,是雪中送炭,也是杯水车薪。亲兄弟怎么样,人穷志短,到了这种时候,也是先顾自己了。难怪当初落办的人几次登门,都无果而返。黄树亮的家在郊县农村,离市里有六十多里。母子俩住着两间低矮的土房,屋里连件像样的家什都没有。老太太虽然还能走路,但眼睛几近失明。黄树亮也有病,心脏不好,做不了重活。看到这样的两个家,让周涛就想起了自己过去的家,当年因为穷,一分钱母亲都想掰开花。他知道,这补偿款对黄树亮母子来说,有多么重要。周涛的“一根筋”恢复了原型,他也决定了,要办这件事。
    在掌握了全部情况和做好思想准备的基础上,周涛就跟上司做了汇报,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上司很不高兴,话也不客气:“什么到位不到位,你给定的?”一句话把周涛问愣了。是啊,这样的补偿款,给多少都是政策的惠济,何谈到位不到位。当年如果黄树明分一半给黄树亮,也许就没有这个局面。可是想到黄树亮那个家,周涛没打退堂鼓,又进一步阐述了自己的意见。一番话后,上司的态度有所缓和,可话还是重量级的:“就算我听你的,钱呢,钱从那儿来?”“跟财政上要啊”周涛随口说。“跟财政要?周科长,你说得太轻松了,那得市委领导批!政府领导批!”听上司这口气,就差说他没脑子了。
    其实上司说的也不错,这件事的关键是补偿款。钱从那里来,只能跟财政要。财政的钱是好要是吗,那是领导嘴里的牙,要钱,就如同领导嘴里拔牙!何况这是翻瓤子,擦屁股的后账。
    周涛看看上司,又说:“要不我们跟马书记先汇报一下,听听他的意见?”“要去你去,我不去!”上司陈着脸摇着头说。
    他去,越级呀!这更是从政的忌讳。
    到了这一步,还是周涛那“一根筋”的憨劲儿起作用了,总算和上司一起见了马副书记。
    马副书记的脸本来就长,一听就更长了,不过耐着性子听完了汇报,头一句话:“尽做些留尾巴的事!”话一出口,上司的脸就腾地红了。周涛一看,出来顶缸吧,等马副书记的话一住,赶紧说:“马书记,是我没把事办好,以后我注意。”周涛出来顶缸,一是他官儿小,面子没那么重要;二是马副书记才来了不久,对当初谁办的并不清楚;但更重要的是让顶头上司少丢点面子,避免再被官场里那条“谁叫我丢面子,我就叫谁丢帽子”的“潜规则”给“潜”了。
    马副书记看他是个小科长,又检讨了,又听钱也不多,没好意思继续发火,木了一会儿就说:“你们写个报告吧”。一听,周涛就乐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和上司几乎同时答应了一声,赶紧离开了马副书记的办公室,回来写要钱的报告。
    后来要钱的报告马副书记签字后,周科长又去了主管的王副市长那里。王副市长阴着脸看完,说了12个字,其中四个“钱”字:“要钱要钱,都来要钱,我有钱吗!”不过他签了字。那是因为马副书记签了,马副书记是班子里的三把手,排名在前。
    拿到钱,周涛马上给黄树亮所在的村子挂了电话。因为,那次去他家,他跟黄树亮说过,不要再跑了,这事给他办,等办好了就通知他,他果然没再来,算来快两个月了。
    可出乎周涛意外的是,接电话的村支书说,黄树亮死了!
    周涛科长有些愕然!放下电话,带上补偿款,赶紧驱车到了黄树亮的家里,把四千元补偿款交到了老太太的手上。
    老人家举到眼前看了看,忽然放声哭起来。嘴里还数叨着:儿呀,干部给咱送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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